Albert H.

七天记者 颜宏 9月23日下午2 点 40 分左右，蒙特利尔港口附近一个装载了15吨锂电池的集装箱发生火灾。有毒烟雾笼罩了 Mercier-Hochelaga-Maisonneuve 大部分地区，导致近百名居民被迫撤离。在火灾发生后4个小时左右，蒙特利尔市政府在其网站上发布了一份要求位于Vimont、Hochelaga、Haig 大街以及圣劳伦斯河之间的居民呆在家中，不要外出，关闭窗户和空调，以避免吸入火灾产生的烟雾的通知，并在市政府的Facebook 和 X 账户上转发。但该地区的好多居民抱怨没有收到相关信息，质疑市政府在发生危险时并没有切实通知到受影响的居民，更忧心如果发生更严重的事件时会怎么样？ 预警时间线 当天下午2点40分左右火灾发生，蒙特利尔安全消防局SIM（Service de sécurité incendie de Montréal）派出的消防车辆赶去灭火，数十名消防员采取灭火行动，不断用冷水管给集装箱降温，并用一种工具刺穿集装箱的外皮，以便向内部浇水； 3点17分，SIM在社交媒体X上宣布消防局的危险材料干预小组在现场指导灭火，这意味着这场大火不会是普通的火灾，有危害周围环境和社区的危险物质出现； 晚上6点，Mercier–Hochelaga-Maisonneuve区的市政议员Alia Hassan-Cournol第一个在X媒体上发布帖文说“在我的社区有15吨锂电池正在燃烧，SIM要求民众呆在家里，关闭门窗。Notre-Dame大街双向封闭。”她还转发了SIM发布的避开该地区的通知； 。 51分钟后，蒙特利尔市政府在其网站上发布“封锁通知”说，由于“附近发生火灾”，请周边民众为了他们的健康和安全，呆在室内并关闭门窗和通风系统，但没有提及是否存在有害物质。之后，市政府在其Facebook 和 X 账号上转发了这个通知； 晚上10点半，蒙特利尔市政府在其 Facebook 上发布消息称火灾已经得到控制，空气检测结果显示安全，因此解除“封锁通知”，又在27分钟后再次在X 平台上发布了“封锁”解除的通知。到晚上10点45分，蒙特利尔市政府的网站上才发布了“封锁解除”的通知； 第二天的上午9点25分，也就是火灾发生16个小时后，大火已经被扑灭，周边环境已经得到控制，而蒙特利尔市政府发布的解除“封锁通知”也已经过去近11个小时后，魁省公共安全部（Ministère de la Sécurité publique）下属的“魁省警报”（Québec en alerte）网站才姗姗来迟地转发了“封锁通知”，而在整个火灾期间，这个发布所有与公共安全相关通知的网站寂静无声，没有发布任何预警信息。 另外在这场火灾中，安装在蒙特利尔东部的危险工业事故安全警报大喇叭也没有启动。对此，蒙特利尔港口解释说这个类似空袭警报的装置并不适用于港口内发生的事故，因为港口被视为工业危险物品的转运站，而不是储存地点。蒙特利尔市政府则在邮件中表示，东部地区安装的警报器只有在特定工厂发生重大安全事故时才会被启动，港口锂电池火灾的情况并不适用。另外，火灾发生时并没有确认存在迫在眉睫的危险，发布的“封锁通知”只是预防性的建议，并非确实发生了危险的情况。 但当地受影响的居民却并不买账，纷纷质疑政府为什么不通过手机或其他更显而易见的方式发布信息，以便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更有人愤愤不平地表示“我们可以在大半夜收到远在魁北克城的失踪儿童信息，但当隔壁发生紧急情况时，却没有收到任何信息，没法做任何防备。” 有人表示平常根本就不会去政府的网站，或者追踪市政府的社交媒体账号，所以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还是住在南岸的亲属看到新闻后打来电话询问情况才了解；一位三个孩子的妈妈表示当时停电了，没法上网看信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外面笼罩着烟雾，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味道，才把孩子们叫进房间，并关上门窗。直到恢复电力供应后，打开电视看到新闻才知道附近发生的火灾。不过她还是感到后怕，如果这次火灾产生更严重的有害物质，或者自己没有察觉到外面的变化，让孩子们继续在外面玩耍，可能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因此她对市政府没有想办法让受到影响的居民收到警告信息感到遗憾。 健康风险被忽视 锂电池是一类由锂金属或锂合金为正、负极材料并使用非水电解质溶液的电池。由于锂电池具有容量大、循环寿命长、绿色环保、充放电速度快等优点被广泛运用于手机、笔记本电脑、充电宝、电瓶车乃至新能源汽车、无人机等各种领域。但锂电池在过充、短路或温度较高的情况下也很容易引发火灾甚至爆炸。这也是为什么正在充电的手机、电瓶车，正在行驶的电动车乃至装有锂电池的集装箱、生产锂电池的工厂频频因发生火灾而被媒体报道的原因。 锂电池不仅容易起火甚至爆炸，还具有着火速度快、持续时间长，燃烧温度高，扑灭困难，长时间自燃甚至爆炸的特点，可以说锂电池在为世界提供新的动力同时，也带来新的火灾隐患。更可怕的是，一旦发生火灾或燃烧，锂电池会释放出一系列包括氟化物、氰化物、氢氟化物、氢氰酸、氢氧化锂和一氧化碳等有毒气体，潜在地对人类生命和环境造成风险。 其中氟化物是锂电池火灾中最常见的有毒气体之一。这种气体具有强烈的腐蚀性，会对人体的呼吸系统、消化系统以及牙齿和骨骼造成严重损害。其次，锂电池起火会释放大量的一氧化碳。一氧化碳是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气体。当人们吸入高浓度一氧化碳时，它会与血红蛋白结合，阻碍氧气的运输，导致组织缺氧。火灾现场的一氧化碳释放量可能很高，加剧了火灾风险并对人体健康构成威胁。 事实上，蒙特利尔港口的锂电池火灾并不算罕见，今年以来已经发生了多起港口锂电池起火事件，包括8月9日发生在中国宁波港、8月11日发生在斯里兰卡科伦坡港以及9月14日发生在印度维沙卡帕特南集装箱码头的锂电池集装箱火灾等。可这种具有环境和健康风险的事故发生时，蒙特利尔市政府的相关预警处理如此缓慢和无声还是让人脊背发凉。在信息传播途径丰富而又高度发达的今天，依然让很多住在附近的人蒙在鼓里，要通过事后的新闻播报才得以一窥事件全貌，总是让人感觉难以想象。 笔者就住在蒙特利尔的东部，距离火灾现场大约2.5公里。当被提醒注意到空气中的烟雾时，专门去查看了蒙特利尔市政府的网站以及新闻网站，只看到了蒙特利尔港口发生火灾的信息，找不到是否涉及本人所在地区以及是否存在环境风险的信息。因为空气的烟雾浓烈，还想当然地认为是附近另有一处起火点，不会是港口发生的火灾所导致，毕竟距离太远了，因此没有采取任何防范措施，估计像笔者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而市政府第一次发布“封锁通知”是在火灾发生后的近4个小时后，这意味着周边的居民已经暴露在混合着多种有毒气体的空气中有一段时间了。 像美国、加拿大这样的发达国家，一直宣称拥有完善的城市灾害应急管理体系，不仅法律体系完善，还在各级政府设置了涉及公共安全的应急预警和管理机制，但似乎每次发生灾难时，都会出现应急管理体系失灵，救援行动迟缓，对民众健康和生命无视等治理能力上的问题。最近、最著名的例子莫过于去年8月发生在夏威夷旅游胜地毛伊岛的山火，一夜间让这个人间天堂化为人间地狱，导致至少100人罹难，数千人流离失所，无数房屋和企业被摧毁。在这场被认为是“美国现代历史上最致命的火灾”中最让人诟病的就是一度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大、最完备的自然灾害预警系统普遍失灵，没有发挥出其应有的作用。 因为夏威夷经常发生海啸等自然灾害，早在上个世纪就建立了全岛范围的紧急警报系统，每月进行测试，号称拥有“全球规模最大”的户外灾害预警系统，部署了约400个警报器，其中毛伊岛就有80个，但这场“火风暴”爆发时，这些警报竟然没有响起。很多居民和游客都没有任何准备，等他们发现需要撤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导致上百人面对迎面而来的大火无处可逃，只能跳海避难，直到被救援队发现。后来当地官员承认警报系统的设置是在“飓风和海啸时”，面对山火这种没有发生过的情况，需要花时间去做评估是否启动警报系统；当地的消防队长也表示大火穿过城镇的速度太快，应急部门无法及时了解灾情动态，“几乎不可能”提前发布疏散命令。 从美国的俄亥俄州东巴勒斯坦 “毒列车”脱轨事故，到威夷山火；从加拿大去年史无前例的山火到今年摧毁阿省著名旅游胜地贾斯珀（Jasper）国家公园的山火，无不折射出政府在应急管理和社会责任上的严重形式主义和虚无主义。天灾、意外固然可怕，而政府行为的缓慢和无能才更是让人忧心的地方，凸显的治理困境也更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