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加剧使人愁 争权夺利政客忧
七天记者 颜宏 秋天的树叶还没落尽,冬天还远未到,加拿大的第二波疫情已经出现不可控制的迹象,不仅前几个月全民“宅家”的抗疫成果被消耗殆尽,疫情的严重程度已经超过第一波,每日新增感染者超过2千,魁省、安省、阿省、卑诗省等几个人口大省的疫情都在急剧恶化。截止到10月19日,加拿大的感染人数超过20万,死亡人数近万人,住院以及重症人数都在上升。在这个危机的时刻,民主制度框架下,少数政府执政本就不稳的特鲁多政府正面临着一轮又一轮的反对党攻击,政府倒台、重新大选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悬在执政党的头上,分散了联邦政府抗击疫情和重启经济的注意力。最新的一次是保守党提出议案设立一个特别委员会来调查自由党的腐败问题,自由党则威胁说,为了避免保守党继续调查政府的道德争议,他们已经做好准备,让加拿大再来一次大选,让加拿大人再一次进入投票站做出他们的选择。就在全国人民都屏住呼吸关注着自由党政府是否会在这个最不应该发动大选的时机倒台时,第三官方反对党——新民主党(NPD)用它的24张选票来反对保守党的议案,避免了加拿大人在严重的疫情中进行从来没在圣诞节前出现过的联邦大选,但谁知道下一次让政府倒台的威胁又将何时发出?或许,加拿大人会想,要是知道会有新冠病毒疫情,无论如何要选出个多数政府,至少在国家治理上有个连贯性,不像现在这样时时面临瘫痪或被打断的局面。 跛脚的执政党 2019年的联邦大选投票结果出来后,上次大选时红极一时的小特鲁多领导的自由党风光不再,只获得了33.1%选民的支持,议会席位从2015年选举结果的184减少27个,变为157;保守党在全国获得了33.4%的支持率,121个席位,比之前多出22个。体现在选票上,保守党候选人获得的选票比自由党多出25万多张,但基于152年前的选区设定和选举原则,保守党仍然在多个选区落败,最终以特鲁多领导的自由党比保守党多出36个议席而获得组阁权利,组建少数党政府,但这种以不过半的席位执政是对执政党政治智慧的一种考验,是选民用选票告诉自由党,再给你一次机会,但不能信马由缰。这样执政党的日子天天如履薄冰,要见招拆招、在不同的问题上找不同的政党结成暂时性联盟以期度过议会的信任投票关。历史上的少数党政府平均寿命为两年,少数党政府的寿命除了要看执政党的政治判断力和政治手腕,还取决于反对党的挑刺儿或配合。 上次大选,保守党没能夺取执政权的主要原因是“虽然执政党和总理乏善可陈,但反对党也半斤八两”。原来的党领谢尔(Andrew Scheer)在竞选过程中总是把重点放在对执政党领袖人品的攻击上,而没有为这个国家发展提出让选民信得过的愿景,可以说是缺乏有建设性政治辩论而注重于幼稚的“相互谩骂”的竞选过程让在全国选民中并不具备支持率优势的小特鲁多和自由党获得了一次通过“策略投票”(即有意阻止某政党上台而投票)获胜的机会。 执政根基不稳的自由党遇到了百年不遇的新冠病毒疫情,偏重平等、博爱等自由理念的特鲁多每天在自家门口召开新冠病毒疫情通报会,宣布政府推出的各种援助民众和商业企业的计划和项目,回答各种民众关注的问题,还不断敦促民众配合政府的疫情防控措施,让大部分民众对自由党政府应对新型冠状病毒大流行的表现感到满意,特鲁多的民众支持率也一度超过50%,是两年多来的最高峰。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疫情的放缓,经济的重启,特别是WE Charity丑闻的爆出,让官方反对党——保守党抓住了特鲁多的把柄,不断地质问、攻击、威胁让政府倒台,使得原本可以集中精力抗击疫情的政府陷入撕裂、瘫痪的状态。 夺权的反对党 上次大选失败就很不服气的保守党看到特鲁多每天通过电视镜头直面全国的民众,嘘寒问暖,拿着纳税人的钱大手笔援助收买民心,一时间风光无两,更是不忿,甚至有可能夹杂着各种羡慕嫉妒恨,于是使用各种手段阻挠政府正常的运行和执政党政策的实施。从4月国会复会该采用何种方式恢复国会运作,国会就法案辩论的频率,乃至实体还是视频方式进行等等都成为保守党的牌;另一个攻击的目标是质疑自由党出台的各种援助项目,拿着放大镜挨个查看所有针对疫情的援助项目,很快就抓到了一条大鱼,那就是特鲁多把总值为9.12亿元的加拿大学生服务补助金CSSG(Canada Student Service Grant)项目交由私营慈善机构WE Charity管理,负责筛选,培训申请人并为他们提供工作机会、分发补助等。特别是这个机构与特鲁多一家以及自由党渊源颇深,特鲁多的夫人Sophie Trudeau是WE Charity的“大使和盟友”,并为该组织主持一个心理健康播客,但这并不是义务工作,而是要领取工资的。今年3月初,震惊加拿大的总理夫人确诊感染新冠病毒,就是和女儿Ella-Grace及婆婆Margaret Trudeau一起参加这一组织在英国伦敦举办的一个活动时感染的。 时任财政部长比尔·莫诺(Bill Morneau)也和这个组织有过交往,参加过他们组织的活动和旅行。接着在7月22日,莫诺在众议院财政委员会接受质询时主动坦白自己在查阅文件后惊讶地发现在2017年的两次旅行中有部分旅行费用由WE代为支付,他随后联系WE了解相关费用事宜,并开了一张41,366元的支票补足相差的费用,同时为这个错误向公众道歉。但他的坦诚换来的却是反对党的群起攻之,保守党和魁北克政团(Bloc Québécois)都要求他辞职,就连自由党内部都对这一信息感到震惊。如果说他没有因自己与WE机构的密切关系而在讨论加拿大学生服务补助金CSSG项目管理合同时回避,从而构成“利益冲突”,那么他没有及时支付这样一笔差旅费用就是“收受利益”。雪上加霜的是,8月7日,又爆出联邦政府把加拿大紧急商业租金减缓项目CECRA给予加拿大贷款和住房公司(CMHC),后者因没有商业地产经验,将项目又转给特鲁多首席幕僚长Katie Telford的丈夫Rob Silver所在的公司MCAP操作,MCAP因此可获得8400万加元佣金。魁北克政团党领Yves-François Blanchet在8月12日召开新闻发布会发出最后通牒:如果特鲁多、莫诺和Katie Telford不辞职,他就在10月发起不信任动议,要求重新进行大选。 围绕这一丑闻角力的结果是WE Charity退出CSSG项目管理,向国民道歉,并最终结束所有在加拿大的运作;特鲁多和莫诺多次道歉;莫诺辞职,副总理方慧兰(Chrystia Freeland)接替他的职务。特鲁多利用这个内阁成员变动的机会终结了本届联邦议会会期,直到9月23日重开议会。终结议会会期,意味着停止议会立法程序和议会委员会的工作,所有议案、正在进行的工作包括涉及WE丑闻的调查一切归零。 悲哀的民主制 善良的民众原本以为终止议会后,今年再次大选的可能性降低到零,可自9月23日国会复会以来,已经选出新党领欧图(Erin O’Toole)的保守党并没有打算放过自由党,对自由党的攻击已经从WE Charity丑闻扩大到对整个自由党腐败问题的指控。 保守党还提出议案建立一个“反腐委员会”来调查包括学生服务补助金项目、紧急商业租金计划项目以及工资补贴项目等等。面对持续的干扰和攻击,特鲁多决定不忍了,威胁说自由党将把这一议案视为对执政党的信任投票,如果反对党继续追求成立这样的委员会,那就再一次进行大选,让选民来决定,并指责保守党是在玩政治游戏。10月20日对此议案进行辩论的过程中,担心把加拿大拖入大选罪名的保守党表示会更改该委员会的名称,从最初拟定的“反腐”委员会改名为“关于加拿大疫情期间政府滥用公共资金指控的特别委员会。”欧图也再次澄清说设立这个委员会只与问责制有关,而与选举无关。但自由党对此嗤之以鼻说,“你把一本书都写完了,最后改个书名,就能让大家觉得这不是同一本书了吗?”新民主党则攻击说自由党是利用这个议案趁机发动谁都不情愿的大选,然后让反对党替他背锅。 尽管保守党的这个议案获得了魁北克政团的支持,但关键时刻,面临巨大压力的新民主党最终决定反对这一议案,让自由党继续执政,而反对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不让特鲁多的阴谋得逞,因为最新的多份民调显示,自由党的公众支持率为36.5%,保守党为30.8%,这意味着如果现在进行联邦选举,特鲁多的自由党不仅不会倒台,还有可能组成一个多数政府。 在疫情如此严重的情况下,没有人关注被病毒感染的患者、死亡者以及他们的家人,没有人关注受疫情影响而亏损,甚至关门歇业的商业企业以及失业的人们,更没有人关注那些奋斗在抗疫第一线、加班加点工作的医护人员……民众选出的代表自己利益的政客们却在忙着争权夺利。其实也不能完全责怪哪个政党,一人一票的所谓民主体制决定了他们只能取悦支持自己的选民,不可能为了长远或者集体的利益而推出不讨喜的政策,只能顾眼前的一小部分人的利益,这恐怕是民主制度的悲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