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天记者 颜宏
距离魁省大选还有半年时间，寻求连任的CAQ政府在民众普遍关心的核心问题上接连出招，不仅在财政预算中为近90%的魁北克成年人发放一次性补助500元以对冲通货膨胀高企带来的生活成本上升，还为魁省卫生厅长Christian Dubé对弊病重重的魁省医疗系统改革和重组预留了资金。
3月29日，卫生厅长在省国民议会正式提交了名为《实施必要的卫生变革计划》（Plan pour mettre en œuvre les changements nécessaires en santé）的报告。这份长达90页的文件主要分成三个部分：魁省目前的医疗健康服务状况和问题、新冠病毒疫情大流行带来的教训以及计划实施的改革措施，目的是要到2025年改变魁省医疗系统人手短缺、管理不善、效率不高、设施老旧、官僚作风严重等问题给魁省民众带来的看病难、看病慢问题，保证民众获得有效率并人性化的护理服务。
弊病重重
魁省的医疗健康服务每年都是财政预算支出的大头，全省的大型医疗机构有1600多所，各种社区医疗机构4000多家，私立医疗机构100多家，工作人员高达30万人。与此同时，魁省正在迈向老年化社会，老年人口的增多带来了更多的护理、就医需求，给魁省医疗系统带来新的挑战。
根据历年来人口普查的数据，1971年时，魁省年龄超过70岁的老年人口比例只占总人口的4.2%，到2020年，这一比例上升到13.6%，而预计到2035年，70岁以上老年人口的比例将达到20.5%，每5个人中就有一人是需要得到照顾的老人。这也从魁省每年的医疗系统所需的资金每年都在上升中得到具体体现。
政府为不同年龄段民众支付的平均医疗费用
除了医疗系统人手严重短缺外，与民众健康、医疗需求持续增加相对应的是魁省落后于时代的医疗基础设施和信息管理系统。一方面魁省的医疗机构还处在上个世纪的通过笔、纸、电话、传真机等方式来记录、交流、分享大量健康信息的落后时代，而且不同的医疗机构都有各自不同的信息和管理系统（全省有大约1万个建于多年前的信息管理系统），各个系统之间不能互通、互融，更谈不到无缝衔接，使得如何快速、准确地调用健康信息、合理配置医疗资源成为一大难题。还记得2020年疫情爆发初期，魁省政府在发布疫情统计时每隔几天就要修订一次数据，那是因为部分地区的传真机故障或无人值守而没有及时上报数据；就连堂堂的魁省公共卫生负责人都是拿一个小本本记录数据，记者提问时要翻好久才能找到相关内容，让身处网络世界的民众目瞪口呆。另一方面，有关健康信息的传播和交流受到非常严格且特别过时的立法框架的约束，大大限制了患者、医护人员、行政管理人员以及研究人员对相关数据的访问，并阻碍卫生系统信息化向更高效、更快速的方向升级。
另外，魁省庞大臃肿、管理不善、完全官僚化的医疗系统问题由来已久，前任自由党Philippe Couillard政府和前卫生厅长Gaétan Barrette分别在2014年、2015年连续进行两次重大医疗系统改革。在前自由党政府看来，原来全省有30多个地区医护管理机构，造成多头管理、协调行动效率低下、医护资源分配不畅等影响医护服务的问题，为此进行的改革方案是把各个地区为政的医护管理机构整合成超地区界限的CISSS中心，全省设立了22个综合保健和社会服务中心CISSS（centre intégré de santé et de services sociaux），其中的9个因为围绕医科大学为主，又被称为CIUSSS，大学综合保健与社会服务综合中心（centre intégré universitaire de santé et de services）。但跨地区合并的结果并没有解决原来的问题，面对突如其来的新冠病毒疫情更暴露出请示汇报的层级过多、效率低下、反应缓慢、人手分配不均等诸多弊端，造成了魁省在第一波疫情中死亡超过4000多人的悲剧，民众对医疗系统的改革呼声日隆。
CAQ政府在2018年上台时就曾经承诺要改变魁省医疗服务的现状，承诺让每人都有家庭医生，将急诊室的等候时间缩短到90分钟，不再强制护士加班等等，但新冠病毒疫情的到来打乱了一切计划。这次在魁省经历了5波疫情后，又是再次大选的时间节点，CAQ政府重拾改革设想，既是迎合选民的需求，也在赌自己的未来。如果最终的改革结果不尽人意，CAQ政府就不会有第三个任期。
重拳出击
在计划中，卫生厅长提出了多达50项措施来改善民众获得医疗服务的体验，涉及人员、健康数据、信息化、基础设施升级、养老转向等多个方面。下面是具体措施：
工作人员
- 增加医护和行政管理人员。这一措施已在行动中，包括在疫情期间培训和雇佣了9000名护工，还计划在2022年再聘用3000名行政助理，以帮助处理急诊室、长期护理中心以及青年和心理健康部门的行政管理工作；
- 鼓励更多的人学习护士、辅助护士、执业护士、呼吸治疗师、护工以及从事心理健康和青年服务工作等专业，每人提供 9,000 至 20,000 元的教育助学金；
- 从国外招聘1000名护士，通过快速培训后充实到医护人员队伍当中；
- 增聘心理健康和青少年保护方面的本科生进入干预小组，如还没有获得执业证书的心理学学士等以增加早期干预、心理健康方面的服务；
- 取消强制加班，减少临床人员的管理工作，增加薪资和各种福利以留住更多的医护人员；
信息化
- 改变医疗系统中还在广泛使用传真机的旧生态，代之以实现健康信息和医疗记录的现代化访问，让不同机构的不同人员都可以通过智能手机或计算机访问数据；
- 建立一个全省范围内的综合数字化系统，以加快管理、人力资源、融资和物资的发放；
- 创建数字病例，让患者和医护人员可在统一且操作友好的界面访问；
- 把在 Bas-Saint-Laurent 的医疗服务热线扩展到全省，民众通过拨打一个电话号码或访问一个网站就能够与一名医疗专业人士交流，快速获得健康相关方面的建议、预约检查或医生，以及更新他们的处方；
- 在每家医院建立一个病床“指挥中心”并相互联网，以便对床位进行更有效率的管理和分配；同时对患者进行合理引导、分流到其他健保机构，而不是都堆到急诊室，以减少急诊室的等待时间；
- 增设远程医疗和虚拟会诊，让老年人、行动不便的人以及儿童都可以在家获得医疗服务；
- 提供互动的自我诊断工具；
基础设施
- 在Gatineau、Vaudreuil、Malbaie、Chicoutimi 和蒙特利尔新建和扩建多所医院，由此可增加2000张病床床位；
- 继续新建老人院和长期护理中心，为老人提供更具个性化的护理服务，并增加对私立老人院、私立长期护理中心以及中间资源的监督调查权；
- 对破旧的老人院进行现代化翻修和升级；
医疗可及性
- 改变家庭医生薪酬办法，增加患者人数在薪资构成中的权重，以鼓励他们接收更多的患者；改变家庭医生的日程安排，以便让他们更容易接受预约或接受病人的紧急护理请求；
- 降低民众进入医疗系统的门槛，让专业护士、社区药剂师以及护理人员也拥有医疗建议、更新处方等权利，目标是让每一个想得到医疗保健服务的居民都能获得相应的医疗小组GMF（Groupe de Médecine de Famille）服务，GMF包括家庭医生、全科护士及其他人员，如护士、社会工作者、药剂师等等；
- 把在部分地区已经开展的允许患者直接与医疗和社会服务专业人员（医生、心理医生、社会工作者或药剂师等）预约的电话服务扩展到全省；
- 为照顾护理家人的人、提供上门服务的护理人员和社区组织提供更多支持，以使魁省的老人、残疾人护理大规模转向“居家进行”模式；
- 短期内赶上因疫情而严重延误的手术治疗，包括重新核实等待手术名单；优化手术室的使用；增加手术治疗的人力、财力和物力；监控手术进展；购买更多私立诊所的手术服务等；
- 增加社区组织在青少年身心健康方面发挥的作用，更好地保护弱势群体；
另外，吸取了魁省医疗系统结构过于垂直、层级过多、庞大而臃肿带来的效率低下、指令不畅等弊端，这次的改革提出了“去中心化”口号，即把大而广的卫生系统权利下放回地区，重新修订卫生厅的职责。这样卫生厅可在全省范围内推出战略性指导计划，为提高整个医疗系统的效率运筹帷幄，而不再需要直插到基层去管理。在地方上，各个医疗机构将获得更大的自主权利以及承担责任的必要手段，既有利于为患者提供恰当的医疗服务，也提高管理人员和医护人员的主观能动性，为不同的情况找到解决办法。扁平化的结构也让人员的协调和管理、信息沟通变得更简化、更顺畅。
实际上，不仅是魁省，整个西方发达国家医疗体系都存在着体系复杂、成本高昂、活力不足、效率低下等诸多问题，在医学理念与医疗体系都存在着重大的理论性、系统性与结构性缺陷的情况下，Christian Dubé厅长提出的改革方案最终的效果如何还很难说，但至少这届政府还有雄心对积重难返的医疗系统动“手术刀”，即使是为了赢得下次选举，总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