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再起 加拿大与印度关系何去何从
七天记者 颜宏 10月14日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总理特鲁多支持外交部做出的驱逐6名印度外交官的决定 自去年9月联邦国会复会后，总理特鲁多令人震惊地公开指控印度政府在加拿大的土地上策划谋杀了一名分离主义领导人尼贾尔(Hardeep Singh Nijjar)后，本来就不太和睦的加印关系便急转而下：隔空口水仗、相互发旅游警告、各自驱除外交官等各种外交领域少见的行动，不一而足，后在加拿大方面的忍气吞声后归于平静。 今年10月14日上午，加拿大皇家骑警（RCMP）召开新闻发布会，就去年6月在温哥华遭到刺杀的尼贾尔一案通报进展，直接指控包括印度驻加拿大高级专员（相当于大使）Shri Sanjay Kumar Verma在内的6名外交官参与案件。皇家骑警称他们不仅利用驻加拿大外交官、领事官员等职务便利，为印度政府从事情报收集等秘密活动，还利用加拿大境内的黑帮、有组织犯罪团伙，制造针对加拿大南亚裔社区不安全印象的事件。一个国家负责国内治安的执法机构公开指责另一国家的外交官，这在世界外交史上都是非常罕见的事件，两国围绕尼贾尔被杀一事的外交争执直接升级，双边关系再次坠入“冰点”。 但印度政府先于加拿大政府宣布鉴于加拿大的不良外交气氛，召回包括驻加拿大高级专员等人在内的外交官，并拒绝接受加拿大对他们的指控。随后联邦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驱逐上述6名外交官。这6人中，除了高级专员外，另外五人则分别来自驻渥太华高级专员公署和驻多伦多、温哥华的领事馆，覆盖面相当广泛。联邦外交部长乔美兰（Mélanie Joly）表示，驱逐印度外交官的决定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是在加拿大警方收集了充分、明确和具体的证据，确定他们6人是尼贾尔遇刺案涉案人员而印度政府却拒绝配合之后作出的，“驱逐是加拿大根据《维也纳公约》所能施加的顶格措施之一”。总理特鲁多也在新闻发布会上解释说，面对印度政府拒绝加拿大提出的要求印度涉案外交官放弃外交和领事豁免权并配合调查的要求，留给加拿大的唯一选择只能是驱逐他们。晚些时候，印度政府宣布出于报复，决定驱逐包括加拿大驻印度临时代办在内的6名加拿大外交官，要求他们在当地时间10月19日23时59分前离境。 不同寻常 引发加印外交战导火索的尼贾尔1977年10月出生在印度旁遮普邦巴尔辛布尔村，从小就是旨在印度境内独立建国的“卡利斯坦运动”（Khalistan）的拥趸。1997年，只有20岁的他，持化名为Ravi Sharma的假护照落地多伦多机场，申请难民，在审理过程中被发现造假而被拒。在申请被拒11天后，他与一名同情他的加拿大公民结婚，以团聚名义申请永久居民，并于2015年正式成为加拿大公民。他后来在卑诗省定居，曾以做水管工为生，后来成为“卡利斯坦运动”的领袖，“独立公投”的组织者和倡导者，也是素里锡克教寺庙Guru Nanak Sikh Gurdwara Sahib的负责人。早在2016年，印度当局就指控他与2007年旁遮普邦的一起爆炸案有关；2020年又将他列入恐怖分子名单，指控他“煽动锡克教徒投票支持分裂国家，煽动反对印度政府”，还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对他发出了“红色通缉令”。2023年6月18日晚上，做完晚祷的尼贾尔走出寺庙后，在停车场驾车准备离开时受到两名持枪者袭击，身中多枪后身亡，枪手则登上第三人驾驶的车辆逃走。他被谋杀后不久，另一位锡克族活动家Moninder Singh在事发现场举行悼念集会，直接指出这是一次政治暗杀，并和印度政府有关。他的这一声明引起了强烈地反响，尤其是在锡克族社区和涉及到印加关系的更广泛讨论中。相反在尼贾尔被杀后，印度媒体的报道将此事件描述为“自相残杀的黑帮火并”，这与加拿大锡克教社区的看法形成了鲜明对比。 今年5月3日，皇家骑警宣布在阿尔伯塔省逮捕了三名涉嫌杀死尼贾尔的杀手。被捕的三人分别是埃德蒙顿居民Kamalpreet Singh，22岁、Karanpreet Singh，28岁和Karan Brar，22岁。他们被指控在谋杀案中分别担任枪手、司机和瞭望员等职。最新的信息显示，他们三人都与印度在加拿大最猖獗的Lawrence Bishnoi黑帮有密切的关系。 这个黑帮的创始人Lawrence Bishnoi自2014年就开始在印度监狱服刑，但他创立的旁遮普黑帮已经参与了很多耸人听闻的犯罪，比如旁遮普说唱歌手Sidhu Moose Wala，宗教和社会领袖Pardeep Kumar被谋杀案，他们还参与了对商人和专业人士的大规模敲诈利索等犯罪活动。毒品走私和敲诈勒索是这个黑帮在其祖籍国和国外的主要收入来源。而印度旁遮普警方还发现，许多当地年轻人被承诺可以到加拿大开始“新生活”而被吸引加入。这些旁遮普黑帮平时在YouTube上说唱，在 Instagram 上炫耀武器和车辆，或者在Facebook上发出威胁。他们可能会因竞争对手的音乐而杀人，也有可能由于别人的宗教信仰而进行报复，而他们的很多恐怖活动都是在国外策划的，主要在巴基斯坦和加拿大。 皇家骑警的深入调查以及抓捕的犯罪嫌疑人的供诉进一步证实了印度政府在加拿大采取了他们在国内常用的策略：通过雇用当地帮派的杀手来执行政治暗杀任务。其实自尼贾尔被暗杀后，加拿大和美国还发生了多起类似的案件。2023年9月20日，被印度安全部门通缉的Sukhdool Singh Gill被发现在曼尼托巴省温尼伯市的一栋复式楼内身中数枪而死亡；2023年11月15日，锡克教帮派人员Harpreet Uppal和他11岁大的儿子在埃德蒙顿的一家A&W快餐店停车场被人枪杀，警方认为这是有目标的暗杀行动，因为当时车里还有另一名男孩，但那个孩子毫发无损；同样在11月，媒体爆出美国政府在本土挫败了一起针对一名锡克教人士的暗杀阴谋，并就此向印度政府发出警告。这起暗杀的目标是总部设在美国的“锡克教正义”组织（SFJ）拥有美加双重国籍的总法律顾问Gurpatwant Singh Pannun，他也是国外“卡利斯坦运动”的主要倡导者之一，是印度政府的“眼中钉”之一。而当时那起未遂谋杀与尼贾尔被杀案有着紧密的联系。根据美国司法提交的指控书，在尼贾尔被杀几个小时后，策划这起谋杀的印度高级官员就给后来在捷克被捕的嫌疑人Nikhil Gupta分享了尼贾尔布满弹孔的尸体照片，并把Pannun的地址发给了他，出价10万美元，让他尽快找人行动以换取Gupta在印度的刑事罪名取消。Gupta于是托人联系杀手，却没想到这名联系人是美国缉毒局的线人，这名联系人找来的所谓“杀手”则是该部门的卧底警察。Gupta曾告诉联系人要在6月29日前完成四单活儿，一个在美国，三个在加拿大，但要避开印度总理莫迪访美那段时间。起诉书中虽然没有给出这名印度高级官员的名字，但称他拥有多个身份，在印度情报、安全部门和印度中央后备警察部队都担任过职务。 对美国政府要求积极配合的印度政府对加拿大完全是另一幅嘴脸。即使皇家骑警抓到了犯罪嫌疑人，并有“确凿的证据”显示印度的政府人员“深度参与了”案件，印度政府却一概不认。印度外交部长苏洁生(Subrahmanyam Jaishankar)不仅称加拿大方面没有为此提供任何证据却指责印度，是一种“政治冲动”，是“出于选举策略考量的拙劣操作”，他还指责加拿大是印度锡克教分离主义的“最大问题”，因为加拿大欢迎来自印度的罪犯。 鉴于印度政府的态度，皇家骑警于2024年2月成立了一个多领域小组，专门协调印度政府特工参与加拿大严重犯罪活动的多项调查。该小组收集了大量关于印度政府特工策划犯罪活动的规模和范围等信息，以及由此对加拿大本国居民以及居住在加拿大的人的安全造成的威胁。有证据显示，印度驻加拿大外交官、领事官员利用职务便利，直接或通过中间人以及其他自愿或受胁迫的人，为印度政府从事情报收集等秘密活动。而这些受胁迫的个人和公司收集来的情报则用于针对南亚社区的成员。自去年以来，皇家骑警已经对12名锡克教社区活跃人士发出过人身安全警报。皇家骑警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公开这些案件细节实在是无奈之举，因为通过其他方式与印度政府就此问题尝试沟通的努力均告失败。 10月10日，随特鲁多参加东盟会议来到亚洲的、负责皇家骑警事物的副部长Mark Flynn希望能到印度直接和相关官员就此问题磋商，印度方面拒绝向他发出签证。 10月11日，在老挝参加东盟会议的特鲁多会见了印度总理莫迪，表示“我们有一些共同的事情需要做。”但具体谈了什么，特鲁多拒绝透露。 10月12日和13日，Mark Flynn在特鲁多的高级安全和情报顾问Nathalie Drouin和外交部副部长David Morrison陪同下，到新加坡与莫迪的国家安全顾问Ajit Doval见面，试图讨论发生在加拿大和印度的暴力极端主义，并呈交印度政府特工参与加拿大严重犯罪活动的证据，但印度方面不仅不同意其外交官员放弃外交和领事豁免权并配合调查，反而要求皇家骑警监视并控制加拿大境内的“卡利斯坦运动”活跃分子。在加拿大的代表团返回国内时，印度代表团向印度媒体泄露了双方见面讨论的主题，称加拿大政府没有提供任何证据，逼得加拿大政府不得不有所行动。 皇家骑警局长 Mike Duheme 和助理局长 Brigitte … Read mor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