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人
2024年1月21日是列宁逝世一百周年的日子。加拿大广播公司(CBC/Radio-Canada )不仅报道了这个特别的日子,还特意采访了加拿大著名的政治人物、魁北克政团党前党魁吉尔·都赛佩(Gilles Duceppe),因为他年轻时曾经加入过共产党,组织和开展过工人运动。魁北克当地知识分子的报纸《Le Devoir》也专门采访了麦吉尔大学和蒙特利尔大学的两位研究苏俄政治的教授,请他们用现在的眼光来回顾历史、评价列宁。看来加拿大并没有完全忘记列宁,没有忘记这位被广泛视为20世纪最重要且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的无产阶级革命家。
毫无疑问,列宁是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缔造者,也是世界上第一个无产阶级执政党的创始人。在他领导的十月革命成功地取得胜利之后,他很快将马克思的社会主义理论放在俄国的土地上进行实践,让实践来检验和修正理论,从而发现问题、发现真理。列宁曾经被全世界共产主义者普遍认同为“国际无产阶级革命的伟大导师”。
小的时候,曾经看过两部有关列宁的电影,一部是《列宁在十月》,另一部为《列宁在1918年》。其中《列宁在1918年》里面有句台词,估计看过这部电影的人永远都不会忘记,就是列宁的贴身警卫瓦西里安慰自己的妻子时那句话:“不要哭,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后来大家经常喜欢引用这句台词来表示一切问题都会得到解决,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十月革命胜利之后初期,列宁认为大权在握,有了政权就有了一切,也就能够改变一切。于是在他的指令下,布尔什维克党立即开始实行各项社会主义措施,由国家直接控制生产、分配,执行军事共产主义,希望苏联可以直接向共产主义过渡。结果,这种“政权万能论”的实践很快就招致俄国农民的强烈抵制和反抗,造成了因粮食和物资短缺,全国处于普遍饥荒的状况。于是,我们在电影里看到了他身边的贴身警卫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以泪洗面的妻子,瞅着嗷嗷待哺的孩子而无能为力,只能用“一切都会有的”的好话来安慰妻儿。
不过,列宁是一个敢于承认错误,并能够不断纠正错误的领导人。列宁后来承认那种由国家直接控制生产和分配的各项社会主义措施,是无视国情,犯了超越阶段、急于过渡的错误,他多次就此作了检讨。他说:“我们试图用无产阶级国家直接下命令的办法在一个小农国家里按共产主义原则来调整国家的产品生产和分配,现实生活证明我们错了。”
因此,在十月革命后的几年间,列宁及时调整了政策,强调发展生产力是改造社会制度的前提,将原先实施的军事共产主义模式转换为新经济政策模式,大胆引进商品、货币、市场、价值的资本主义机制,这是一次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改革。对此,后来的邓小平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他说:“社会主义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苏联搞了很多年,也没有完全搞清楚。可能列宁的思路比较好,搞了个新经济政策,但是后来苏联的模式僵化了”。
列宁还在1921年《论粮食税》一文中写道:“‘我们’直到现在还常常爱这样议论:‘资本主义是祸害,社会主义是幸福。’但这种议论是不正确的……”,列宁号召用一切办法坚决推行新经济模式,“不要害怕资本主义”,“应当向资本家学习”,“通过私人资本主义来促进社会主义”。
列宁的“国家愈落后,它由资本主义过渡到社会主义就愈困难”这一论断应该是来自“理论-实践-再理论”的一个总结。看来列宁始终是一个实践论者,更是一个思想开放、勇于探索的革命家。一直到1923年1月,列宁躺在病榻上还在反思俄国革命走过的道路,明确承认了俄国缺乏社会主义的物质前提,承认社会主义需要具备一定的文化经济前提。列宁的这种实事求是、遵循客观规律、遵循人类社会发展一般规律的精神应该值得发展中国家在选择自己发展的道路上学习和借鉴。
在加拿大,虽然信仰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人不多,但加拿大共产党,魁北克马克思列宁主义党始终存在。在每次联邦大选及魁北克省选举的时候,我还时常看到代表共产党的候选人的名字出现在选举名单上,这些人应该都有很高的政治信仰和伟大的理想。如果真像列宁认为的那样,在发达的资本主义基础上进行社会主义革命会更加容易,加拿大目前的社会似乎已经具备了发展社会主义的物质基础,他们的坚守是不是在等待着加拿大全面实现社会主义的那一天?
如今列宁缔造的第一个社会主义苏维埃共和国已经不复存在,俄国又重新回到了资本主义社会。相反,世界上不少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包括那些发达的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在进一步向现代化社会迈进的过程中却不断地引进和采用社会主义的形式来加以完善自己的体系和制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当今的加拿大和欧洲许多国家,尤其是北欧那几个国家在公益事业领域其实更像是社会主义。这是不是应验了列宁的理论依据,那就是,更高的生产关系,必须要有相应的物质基础和条件。也许在不远的将来,那些具备采用人工智能技术来替代人类生产的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将成为最先进入和实现共产主义社会的国家。假如按照人类历史发展的进程顺序和规律,资本主义制度最终要被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所取代。
看来列宁虽然已经去世一百周年了,但他仍然活着,他始终活在那些对未来充满美好希望的人们心中。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再过一百年,很难想象这个世界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但不管怎样,我们这些人都将被历史的洪流淹没得无踪无影、无声无息了。
2024年1月27日于加拿大蒙特利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