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记者 梓丰 自新冠病毒疫情3月中旬在加拿大爆发以来，各级公共卫生部门设想的大规模感染挤垮本地医疗资源的状况并没有发生，反而是以长期护理中心CHSLD、私人养老院RPA等老人中心相继爆发疫情，成为新冠病毒疫情的重灾区，从最先爆发的卑诗省到后来的安省、魁省，全国死于COVID-19的大部分都是居住在老人院的老人。截止到6月3日，疫情最严重的魁省有3845名死者来自老人院，占全部死亡患者的82%。 疫情揭开人道危机 意大利、西班牙等国家老人院发生的悲剧后，加拿大公共卫生部门和政府知道新冠病毒对健康状况脆弱的老人影响很大，从一开始就要求老人们注意，却依然未能阻止疫情在老人院爆发，暴露出数十年来老人长期护理系统中被政府和民众忽视的所有漏洞。 首先CHSLD是年老体弱者的聚居地，本来健康风险非常就高。住客除了患有一种或多种慢性病之外，还有87%的住客患有某种形式的认知障碍，例如老年痴呆等，需要有人照顾才行。面对新冠病毒，他们连勤洗手都做不到，更不用说自我防护了；其次是老人院的工作由于任务量大，薪水又低，长达几十年缺少人手，连最基本的给老人吃药、喂饭、洗澡都无法按时提供，根本抽不出手来给老人做防护；第三，CHSLD的护工防护培训不够，刚开始还没有防护装备，很多人因为薪水不高必须同时在不同的护理中心兼职，这加速并扩大了病毒的传播；第四，大部分发生疫情的CHSLD年久失修、空间和设施设计也有缺陷，住客往往需要共享房间或一起待在公共区域，无法做到有效隔离；第五，管理上存在严重缺陷，主管部门CISSS或者CIUSSS机构臃肿，多头管理，官僚主义严重，一些CHSLD没有最高领导，行政人员人浮于事；第六，除了2018年执政的CAQ政府外，前面无论是自由党政府还是短暂执政的魁人党政府都连续削减老人院的财政预算，忽视了对CHSLD的全面检查。 在疫情袭来的危急时刻，老人院的工作人员不断因感染、需要隔离以及个人原因离职等离开工作岗位，使得原本就人手不足的老人院不仅不能有效地应对疫情，连最基本的服务都谈不上，连续在不同的CHSLD出现老人摔倒无人扶起、长时间不更换纸尿裤、无人喂饭喂水导致老人虚脱甚至死亡的人道危机。让安省、魁省的政府不得不求助于军队的帮助。 着眼长远泽被后世 自疫情爆发以来，魁省老人院的人手紧张问题就一直是一道难题，魁省政府想了很多解决办法。相继推出一线护理人员奖金、鼓励护理人员全职工作奖金、通过职业中介机构大范围招聘、通过Je contribue志愿者登记网站紧急补充未经培训的工作人员等，暂时缓解了CHSLD等机构的人力资源问题。不过，第一次当选、执政的François Legault省长还没有被四年一次的选举制度所侵蚀，依然保留了政治家的情怀：那就是有一个长远的理想目标或核心价值，着眼于民众的福祉和社会的发展，而不是追求通俗的财富或权位，更不会在意眼前的困难、误会、甚至攻击和人身安全。为此，这位特立独行的省长决心押上自己的政治前途，一劳永逸地解决魁省老人院护理人员不足的问题。大胆决定以高额带薪培训和高额工资吸引民众进入CHSLD工作，最终保证1万人到岗。 他在6月2日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知道自己的应急计划会招致很多批评，已经做好被批评的准备，如果能够让那些脆弱的老人得到足够的照顾，他愿意冒险来解决问题。在疫情这种特殊而紧急的情况下，需要采取特殊的解决方案。CHSLD人手短缺的问题已经存在了几十年，每届政府都在回避、拖延，是时候解决它了。因为每个人都将老去，总有一天需要别人来照顾，需要在临终前得到很好的照顾，死亡时获得应有的尊严，所以照顾好老人不只是钱的问题，更是一个必须履行的社会责任。 面对这个大胆举措带来的后果，他表示不会想那么多，只要能解决问题就会很高兴。他说“如果在25年、50年后谈论起2020年的春天，我们会记住有几千名老人因COVID-19而死亡；我们也会记住CHSLD的人手不足问题得到解决，政府最终给了CHSLD足够的工作人员，给老人们提供了良好的照顾和服务”。 速成护工待遇优厚 魁省野心勃勃的万名护工招聘计划经过近一个星期的准备，正式招聘登记页面自6月2日上午11：30分推出，短短3个小时后，登记人数就达到1.7万人，24小时后登记人士达到6万人。 任何有兴趣到CHSLD工作的人可到这里登记：https://www.quebec.ca/education/devenir-prepose-chsld/， 登记非常简单，只需提供姓名、所属地区、邮政编码、联系电话和邮件地址即可，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短时间内登记人数众多的原因。 希望成为护工的人首先需要参加培训。根据魁省教育厅厅长Jean-François Roberge的介绍，这一快速培训共有375个小时，全天进行12周，共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120个小时的理论培训，在培训中心进行；第二个部分255小时的实习培训，在CHSLD进行，主要学习个人护理、身体和认知疾病、残疾人干预、病毒防控和消毒、临终关怀、急救、人际关系等。培训结束后可获得职业学习证书AEP（Attestation d’études professionnelles），获得这个证书只能在CHSLD工作，所以不要和DEP证书混淆，DEP证书全名是Diplôme d’études professionnelles，需要800-1800个小时的培训才能获得。 实际上类似的陪训已经在魁省的教育机构里进行，正常情况下需要完成870小时的课程才能获得相应的DEP证书。而魁省为解决CHSLD招聘而制定的这个速成培训不仅把培训时间缩短了一半，还在培训期提供每小时21元，每个星期760元的培训工资，而且学业完成后并不要求必须在CHSLD工作一定年限，这可能也是报名者踊跃的主要原因之一，特别是在目前失业率高达17%的情况下。 通过这个速成课程获得的证书尽管只能用于应聘CHSLD护工，但不妨碍毕业生继续深造。如果希望从事医院护理或上门护理工作，只需要继续学习相关课程，有些相同的科目还可以免修，包括那些通过Je contribue义工招聘网站紧急招聘现在已经在CHSLD工作的人，也可以注册这个课程获得证书成为永久的护工。就连一些已经在接受正常培训的人都决定放弃未完的课程，转而登记这个课程，以期先获得这个证书，再考虑其他方面的证书，获得更高的职业发展。 魁省目前已经确立了52个进行AEP证书培训的培训中心，政府将在每个地区设立一个合作机构，建立起AEP培训中心与健康和社会服务部门CISSS 或CIUSSS的联系，及时分配学员到相应的CHSLD实习或工作。培训时间从6月15日开始，到9月中旬结束。 培训结束后，全职到CHSLD工作的话，每周工作36.25小时，基本工资加上各种奖金可达到每小时26元，年薪4.9万元；加班工资每小时为30.83元；工作满一年后，有4周带薪休假；外加公共部门工作人员的各种福利以及养老金等优惠条件。 批评漏洞质疑公平 自省长提出这个创新招聘计划以来，各种质疑、批评甚至诋毁的声音四起，主要集中在以下几点： – 政府支付的工资太高，对其他工作人员不公平。目前魁省照顾缺少部分自理能力民众工作人员的工资平均水平在每年4.39万元，而这批紧急招聘的护工年薪达到4.9万元，几乎和受过多年教育的护士一个水平。 – 没有设定限定条件，不能保证接受培训的人最后到CHSLD工作，也不能保证他们能长期在老人院工作，因为老人院的工作需要人员稳定，才能建立起和老人的联系。 – 让私立老人院人手紧张问题更严重，政府提供如此优厚的工作条件和工资，将吸引那些原本在私立老人院工作的人员转向CHSLD，也让私立老人院更难招人。 – 这一政策准备仓促，纯为应急，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存在各种漏洞，会产生各种不公平的结果，带来消极的社会影响等。 老龄社会推己及人 新冠病毒疫情不仅暴露出现行社会养老系统存在的严重问题，也让民众开始思考老人院的未来，毕竟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最终进入这个系统。同时，魁省以及加拿大正在进入老龄社会。根据加拿大统计局的数据，2014年加拿大65岁以上老人超过600万人，占总人口的15.6%，到2030年将超过950万人，占总人口的23%。更重要的是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和医疗条件的进步，人们的寿命在延长。目前，加拿大人平均寿命女性为84.2岁、男性为80岁，2036年预计会达到女性86.2岁、男性82.9岁。而其中魁省居民的寿命比平均更长，男性达到80.9岁，女性达到84.4岁。 快速步入老年社会的魁北克，需要越来越多的护理人员，民众对高质量老人护理服务的需求也需要更多的护理人员。而这种需要建立起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工作也不可能被自动化或智能化的设备所取代，这些都显示老人护理工作将是一份有长期需要和前途的工作。 不过任何期望进入这一领域的人也需要考虑清楚这份工作的特殊之处，这不是一份简单和轻松的工作，需要有极大的耐心、爱心和牺牲精神才能做好，有时候还需要面对疾病、死亡的情感和心理冲击以及老人家属的抱怨甚至责难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