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大文化视野(2020年2月29日)

【七天文学社特刊】

且将心声化春风

洪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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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中国国内爆发疫情以来,海外华人时刻为此揪着心,大家纷纷以各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关切之情。加拿大“七天文学社”的文友们纷纷为此挥毫立言,表达对祖国的问候,对亲人们的祝福,这些作品已经陆续发表在《七天》周报的“时代文汇园”栏目。“博大文化视野”的专栏作家以国内作者为多,一些作者也陆续刊发了自己的身边事,谈了自己的感受。所有这些,都是大家情不自禁地在为抵抗疫情加油助威,希望用手中的笔来做些许贡献。

毫无疑问,抗击疫情一定会最终取得成功,但如何尽快达到这一目标,如何减少感染者的数量呢?这需要广大民众积极配合,尽量减少群聚,减少被感染的机会。然而,对于那些已经宅居在家较长时间的人们来说,懈怠,孤独,彷徨的心理很容易产生。如何帮助他们度过这段心理困难期呢?鼓励,热情的鼓励,是一项很重要的方法。为此,新成立的“七天文学社艺术团”的朋友们在2月23日举行了一场朗诵会,并录制成视频,希望以此来表达对祖国亲人们的深情牵挂,为抗瘟战疫的人们呐喊加油!

这是刚刚成立的“七天文学社艺术团”的首场秀。没有华丽的舞台,没有浩瀚如海的观众,只有默默的摄像机,只有一腔腔的深情,只有饱含感情的朗诵。因此,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首场秀:充分利用现代网络媒体的优势,以有限的空间,营造无限的舞台;争取以最少的资源消耗,产生最大的传播效果。

参加这次演出的有首届艺术团的重要成员:洪田,九如,蒙特小微,安妮,冬青,南飞燕。“七天传媒”主席尹灵女士亲临现场,给与热情支持和关怀,并即兴朗诵了一首刊发于“时代文汇园”的诗作。“七天传媒”资深制作人和编辑德昊先生以高度认真和专业的态度分别给每位表演者录制了视频。七天资深编辑颜宏女士让自己的小女儿登台高喊“武汉加油”,冬青女士的年幼女儿和母亲一起深情朗诵,都给整场演出增添了纯真活泼的色彩。有关具体的演出内容,还是留一个小小的悬念吧。欢迎读者关注七天传媒的公众号,具体演出内容会在公众号陆续发布的。

身隔重洋心同声,一心一意抗瘟情。为唤东风扫病毒,且将心声化春风。希望国内的亲人们能够听到大洋彼岸的心声和祝福,再接再厉,早日获得抗瘟战疫的最后胜利!(2020年2月24日)

 

【文化杂谈】

复杂性研究与中国思想传统(上)

步虚

 

作为中国人,我们大家都或多或少地知道,西方近现代科学的发展与东方的思想传统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在不少西方科学家心中,中国思想传统其中特别是道家思想传统,“十分独特而又有趣地揉和”了哲学与宗教、科学与方术,潜含着极富当代启示意义的自然观念和文明实践态度。

美国高能物理学家卡普拉认为,道家的自然观念为今天的人类“提供了最深刻并且最完善的生态智慧”。这种智慧“强调一切现象的基本同一和在自然的循环过程中个人和社会的嵌入”,因而是一种有机的、系统的、对立互补的自然整体智慧。在科学实践方面,他指出“道家区分了两种活动:与自然和谐的活动和反自然的活动,‘无为’是戒绝反自然的活动”。 1975年,卡普拉出版了《物理学之道》。在这部风靡西方科普及思想文化界的著作中,作者在近代物理学的最新成果与道教、佛教等所谓东方神秘主义哲学之间展开深入的比较,得出了“近代物理学的新概念与东方宗教哲学思想惊人地相似”这一结论。他认为,现代系统论的观点体现了一种转向,一种借鉴“东方式的解放道路”的转向,一种复归于老子伟大生态智慧的转向。另外,突变理论的创始人也曾表示:在老子的理论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关于突变理论的启蒙论述。我相信今天中国许多喜欢这个学说的科学天才,会了解到突变理论是如何证实这些发源于中国的古老学说的。

今天,人们说起复杂性研究和复杂性科学,许多人也会直接地想到以老子为代表的中国思想传统。

我们在上一篇杂谈中提到过的美国圣菲研究所的许多科学家一致认为,中国的老子把世界看作是无限的、永恒变化的、永远新颖的思想,对他们研究复杂适应性系统实在有着重大的启示意义。

法国著名复杂性思想家埃德加•莫兰也曾经谈论过他本人与中国思想传统的共鸣。他说:“我对中国思想的了解是非常片面的,得自于对翻译著作的阅读。我自己的思想方式是受西方少数派的思想传统滋养的,这个思想传统由赫拉克利特、尼古拉•德•库萨、帕斯卡、黑格尔、马克思等思想家所标志着。但是我感到我的思想方式与中国传统所固有的深刻的思想方式处于共鸣之中”。也就是说,两种思维方式虽未深入接触却存在相通的启发和同样的表述。

在思考复杂性问题的过程中,莫兰强调一种与黑格尔的辩证逻辑完全不同的“对话逻辑”或“二重性逻辑”(dialogique)。他认为,在黑格尔那里,矛盾在一个更高的统一体中被化解,被超越,甚至被取消;而在二重性逻辑中,对立的因素始终存在,并且是复杂实体或复杂现象的构成性因素。“二重性逻辑的原则使我们能够在统一性的内部保持二元性。它联接了两个既对立又互补的项目。”莫兰把他所倡导的这种“二重性逻辑”类比为中国道家思想传统中的“阴阳”。因为在他看来,阴阳式的对立二项不仅是互补的,而且是互相包含的。他指出,“从复杂方法中可以归结出的两个基本原则——二重性逻辑的原则和回归环路的原则——都可以在中国找到它们以其他词语所做的同样的表述。因此表明对立的原则和概念是以不可分离的方式互补地联系着的,而且它们在这种互补联系中仍保持着彼此对立性的两重性逻辑的原则。(二重性逻辑的原则和回归环路的原则)实质上不仅可以看作是对黑格尔辩证法的一种修正性的发展,而且可以看作是对从老子到方以智的中国思想家的一个关键思想的现代、西方式的表述”。

在他撰写的六卷本著作《方法:思想观念》第五卷中,莫兰直接借用“阴阳”这个汉语词。他说:“人是两极化的存在,处在疯人和智人之间,不仅如此,疯人中有智人,智人中有疯人,以阴阳的方式,一个包含另一个。”在该卷最后的索引中列有词条“阴阳[Yin Yang]”: 在中国思想中,指两种基本原理的二元一体性。阳和阴(明/暗、动/静、天/地、阳性/阴性),它们既相互对立,又相互补充,相互滋养。阳中有少许的阴,阴中有少许的阳。”

1999年,北京大学出版社准备出版“埃德加·莫兰著作译丛”,莫兰在为该译丛所作的《总序:东方和西方的交融》中这样写道:“当我为我的主要著作《方法》一书的总导言做结语时,我引用了《道德经》中称呼‘道’所用的‘谷神’一词以宣扬‘道’的‘吸纳百川’的精神,这难道纯属偶然吗?当我从旨在把分离的东西联系起来的‘复杂性原则’出发来定义‘方法’一词时,我讲到,在西方语言中该词的最初含义意味着‘行进’,同时我又一次提及东方的‘道’——具有‘道路’的意思并是统一阴和阳的原则。”(未完待续)(2020-02-23)

 

【星光如许】

云朵上的村庄(1)

许星 

 

      清悠悠的咂酒哎,依呀得索勒,出力流汗建新家哎,心里比蜜甜勒,感谢朋友来相助哎,心与心相连勒!

——摘自樱桃沟村民新编咂酒歌

初上樱桃沟,是2009年9月17日。

那天,我和报社另一名记者作为绵阳十个市级部门与极重灾区北川羌族自治县陈家坝乡樱桃沟村因灾失地农民安置对口帮扶单位之一的绵阳日报社工作组的成员,首次来这个曾经被誉为“云朵上的村庄”的樱桃沟村。

为了尽快了解和掌握村里的受灾后失地农民的情况,也好为下一步具体帮扶掌握一手资料,所以头一天的动员会后,我们决定首先上山。与我们同行的还有两名地质勘测技术人员和村支部书记、村主任以及两名社长。

由于事先已听说樱桃沟村山高路险,通讯中断,情况复杂,所以每个人都提前穿上了蹬山鞋,准备好路上所需的矿泉水和方便食品。早上8时10分,我们一行八人在陈家坝乡临时板房办公点再次整理了简单的行装后,开始向樱桃沟进发。为了缩短路程,乡政府专门派车先把我们从陈家坝乡场送到老场村。虽然去之前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当我们坐在剧烈颠簸的车上,透过车窗看到道路两旁堆成小山一样的泥沙和石块时,心里不免还是产生了一丝丝恐惧。不到三公里的路程,送我们的汽车却足足开了近30分钟。

下车后,我们所面对的同样是堆满泥沙和大小石块的山沟,还有两岸高耸如云的大山。“这是老场村的张家沟,樱桃沟村就是从这里先进沟再上山。现在没有路了,我们只能走河沟,各位领导小心点哈。”村主任苟炳寿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回头有些担心地对我们说。

“这是什么路啊?”不到五米宽的河道里,泥沙、巨石、从山上冲下来的树枝,以及断断续续的流水,整个河道真可谓乱石林立。这对于我们这些曾经走惯了城市里平坦和宽敞大道的城里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挑战和考验。

村支部书记边走边告诉我们,樱桃沟村地处龙门山脉断裂带,因满山的野樱桃而得名,一到春天,白的、红的、粉的野桃花满山遍野,花香四溢;而到夏季,红嘟嘟的樱桃挂满枝头,象羌家少女水淋淋的嘴唇和眼睛,十分诱人。又因盛产核桃、板梨子、药材,和2000米的海拔,以及农闲时晚间羌民们充满粗犷的咂酒、锅庄和篝火晚会,被誉为“云朵上的村庄”。2008年“5.12”大地震和“9.24洪灾”后,全村六个社除山顶的五、六两个社未受影响外,其余四个社受损非常严重,道路没有了、房屋没有了、通讯中断了,全村156户483口人当时大都还住在山下政府安排的临时过渡板房里。

这段河道,虽然只有六、七里路,但我们却走了近三个钟头,途中休息了三次。到二社的山脚下时,我们的腿脚早已沉重起来!

“马上要开始上山了,我们休息一下,喝口水再走,下面的路才是最危险的,请各位领导一定要注意安全!”村主任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们说。同时,四名村社干部还主动为我们拿上行李。

事实上,与其说是路,还不如说是开路。从二社的山脚往上看,除了遍体鳞伤的山坡就是笔直陡峭的悬岩,这里最低海拔都在900米以上,最高的达2000米。村主任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拿着木棍在前面开道。“这山上有一种草,上面长满刺,刺到人身上奇痒无比哦,千万不能让它把你们刺到了。”

阳光懒懒地从两山的夹缝中照射下来,我们象蜗牛一样在草丛中艰难爬行。而上了一座山后,紧接着的山势更加陡峭了,在海拔1200米的所谓山道上,其实就是村民用锄头在已经跨塌的悬岩上刨出来的,这里只能放下两只脚,而山上的泥沙和巨石随时都有可能冲下来,山下是万丈深渊。按照当地人说的:“就是不小心掉下一只蚂蚁也会粉身碎骨!”

在大树子半山上,我们碰见一位打核桃的老人,他手举长棍,仰着头,一棍下去,成熟的核桃顿时如珠落玉盘,老人于是弯下腰,象宝贝似的拣起来看了又看,然后放在身旁的背篼里,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老人叫母贤坤,今年62岁,三社村民,地震时,全家啥都没有了,所幸的是两个儿女因为在外打工而幸免于难。“虽然房屋没有了,但我舍不得三条牛和果树,所以我一直住在山上的临时帐篷里。要说怕还是怕的,但一是我们在这里住习惯了,祖祖辈辈都与这里的一草一木建立了很深的感情;二是党和政府对我们非常关心,所以就是再苦我们也顶得过去!这不,你看我这几棵核桃树,今年比哪年的果都结得多,至少要卖一万多元哩!”老人的话让我们深受感动和启发。

山路越来越陡,偶儿还看到一些不知名的野花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照旧开得很艳。山路越来越崎岖,有的地方我们不得不手脚并用,有的地方是前面的人拉、后面的人推,走累了就干脆脱掉衣服,打着赤膊,我们就这样或爬或拉,一步步艰难前行。到达海拔1500米的半山上,原村委会办公地时已是下午2时30分了。

在村主任已被损毁的家里,我们草草吃了些方便食品,顾不得腰酸腿痛,分别到村民家中查看和了解灾情,地质勘测技术人员马不停蹄地勘测选点,一直到晚上8时才回到村主任的家。

晚上,当我们满含疲惫躺在被窝里,借着微弱的灯光整理所了解到的灾情资料时,我们的心里既伤心又感动,樱桃沟,你到底招惹谁了,这样多灾多难;樱桃沟村的村民啊,遭遇了这么大的灾难,你们还仍然如此的坚强!

村主任感慨地说过这样一句话:“你们日报社是第一个进入樱桃沟的市级部门,我们很感谢你们!是你们为我们带来了温暖和希望!”所以,虽然这一天很辛苦,但让我们真正记下了:陈家坝乡樱桃沟村,一个让人疼痛和感动的名字!

 

【素口素心】

单翼的蝴蝶

李愫生

 

你看到过单翼的蝴蝶吗?没有。

我看到过。

在喧嚣的城市里行走,高楼很高,车流很多,每一个散发着五欲杂气的身体,都有着自己的秘密。他们,是不同的虫子,来自自然界不同的角落,阴暗的,潮湿的,燥热的,风不定的。河流,沼泽,沙漠,山上,林间。他们都会变为蝴蝶。

从虫子到蝴蝶,是漫长的煎熬,丝丝剥茧,缕缕成疼。奇怪的逻辑,先作茧自缚,再破茧重生。生命是一个复杂的多变的永远未知的过程。

城市里没有真正的蝴蝶。

偶尔,有一只两只,斜飞着,掠过马路的栏杆,掠过人行道,掠过街心公园的草气。它翩浮着翅膀,回头朝我微笑,它的翅膀是尘埃里开出的花。映在它身上的阳光,轻盈起来,是圣母玛丽亚的光辉。攸忽不见。

小孩喜欢捕蝶,女子喜欢扑蝶,老人喜欢观蝶。似乎是十年前,百年前,千年前,小桥流水山野人家,王谢楼台姹紫嫣红,历史风云萧杀战场,纸醉都市灯红酒绿,时光打马而过。那些前尘旧梦,被一只蝶翼收拢又放开,珊然而过。

我与蝴蝶最亲近的一次,是很多年前。

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骑着自行车拉风着他们的青春。中午的阳光,洁净不似人间。远山,小河,疏落的人家。一对蝴蝶一直跟着他们,翩翩起飞。是少女先发现的。她惊异地喊少年,哥哥,快看。

少年和少女随意把自行车支在那里。两只蝴蝶,一只蓝色,一只彩色,叮在少女的发尖,肩上,转或少年的鼻翼,胳膊上。宛如一个大舞台,聚光灯只打在他们的身上,蝴蝶是他们的吟唱。

少年和少女眼神清亮,惊异和欣喜地盯着这一切。少女微微抬手,想去抚摸蝴蝶。少年急忙轻喊,不要伤害它们。少女脸红了,低喃,我只是想抚摸一下天使。

少女称它们是天使。

那个奇异的午后,一直深深刻印在少年和少女的心里。他们起来继续去学校的路上,那对蝴蝶还跟了好远。那时候,少年和少女的心是透明的吧,有着安徒生“海的女儿”的水晶心,那是他们最喜欢的作家。

从乡村到城市,从少年到青年,到逐渐老去,从童心到成熟,是一个裂变的过程。我再没有看见那对蝴蝶。直到我从一只虫子变成一只蝴蝶,穿飞在这五颜六色的城市中。

我飞的好沉重。

看其他蝴蝶,那美丽的双翼布满花纹,记录了它的坎坷经历。翅膀一张一合,似乎让我读那无声的语言,似乎掩饰和涂画着灵魂的孤寂,把历史拉得遥远,把庄生的梦推得遥远。

“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一阵风吹过来,蝴蝶欲语还迟,眨眨眼睛,悄然离去,忽高忽低。蝴蝶,蝴蝶你要去哪里?能否等等我,我想变成一只蝴蝶,能否和你一起飞,飞出这万丈红尘。

我再也找不到那只少年的蝴蝶。生命里攸地轻了起来,好像失去了什么。

你见过单翼的蝴蝶吗?你是,我是,他是。

 

【诗文春天】

人生清欢稀饭香

谭文春

年青人不爱吃稀饭。我小时亦然,一看家里煮稀饭,就老大不愿意。吃稀饭下酸菜,不经饿,唏哩呼噜喝两碗,屙一泡尿就没有了。上中学的时候,正值青春岁月,长身体,消化强,摄入大,看到稀饭就噘嘴,没滋味无油荤满脸不高兴。父母有时拗不过,会单独给我煮面,有盐有味有油水,吃起来安逸!如今想起父母的恩情,少不更事,老来羞愧。

作为一个无辣不欢的四川人,从来都是视清淡为无味,食不下咽。我吃麻喝辣最厉害的年龄,伤风感冒都不带吃药的,直接用勺子舀豆瓣海椒酱往嘴里塞、往喉管里灌,吞下几勺,蒙头大睡一夜,出一身汗,第二天早上就能生龙活虎的起床!那年回老家省亲,亲朋好友轮番宴请,每天不是麻辣火锅,就是曝炒川菜,肥荤厚油,浓香重辣,连吃七天,我都消受得了,而且滋味美回味长,吃了还想!

到了知天命之年,吃香喝辣的欲望逐渐减弱。油荤之类,更是忌口。怕吃多了不消化,囤积在胃里,身体不适,甚至生病。有一次参加朋友宴会,大鱼大肉海吃一通,胃部气胀,身体难受,健胃消食片、藿香正气水连服两天都不顶用,病怏怏的,迫不得已去医院。路上被一鲁莽的自行车冲撞,正中腹部,导致呕吐,胃里淤食,一泄而空。因祸得福,身体立马轻松,人也精神起来,霍然无恙,真是“一吐为快”!

从那一刻起,我陡然明白,自己已经不再年轻,身体也经不起大油大荤的折腾,自此对这一类食物自我防范、尽量克制。只是积习难改,有犯馋的时候,也努力做到浅尝即止,不贪口欲。倒是白米稀饭,进口清淡,胃部温润,容易消化,滋养身体,成为每天三餐中,必不可少的一餐。一个人老不老,不必别人评判,从自己对饮食的喜爱上可以看出来,当你特别爱吃稀饭的时候,就知道老之已至矣!

自从喜欢上稀饭,心态平稳了很多,谢绝不少外出就餐的机会,削弱跟人斗强好胜的性子,日子过得淡薄冲和,不骄不燥,悠然怡然,读书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常煮稀饭,自有心得。好稀饭是熬出来的——大火烧开,转为小火长时间慢煮,耐心守看,不要让米汤铺出锅外,丢失水份。电饭煲也有煮稀饭的功能,效果却不尽人意,清汤寡水,米是米,水是水,两者没有融汇在一起,吃起来味淡。真正的好稀饭要像清袁枚在《随园食单》描述的那样,煮得“水米融洽,柔腻如一”。用我家乡话叫“煮融”了,米水融合,浑然一体,水乳交融,如胶似漆,浓浓酽酽,味道醇香,望之如玉,嗅之生津。顺喉而下,润脾润胃;佐以酸菜,爽口爽心;一碗落肚,五脏皆欢!

稀饭不独为养生之用,亦有驱病之功,可治愈小疾。偶感风寒,无需寻医问药,效清朱彝尊《食宪鸿秘》“神仙粥”做法:取生姜五片,入稀饭同煮,至半熟加带须葱头七八个,熬制浓酽。后加醋半小盅,趁热吃下,浑身发热,风寒症状减轻不少,身体舒服多了,连服三天,病就好了。这是一种食疗方法,治疗风寒感冒有着良好的疗效,且药性中和,适合大多数人,没有副作用。“米以补之,葱以散之,醋以收之,三合甚妙。”稀饭到,小恙消。

稀饭还是中国文人学士享受高雅生活情趣的载体,在稀饭里撒入鲜花瓣煮食,古人称之为“花馔”。屈原《离骚》句“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透射出一种飘逸出尘的千年风韵。宋林洪《山家清供》记录的“梅花粥”相当有趣,按照他的描述,我也曾附庸风雅,拾取梅花瓣洗净,去山中掬雪,熬白米稀饭,待熟时抛入花瓣同煮。梅花清绝,稀饭温润,一勺一花入肠胃,高洁之气溢肺腑!鲜花入馔,并不有助于饱腹,但那一片优雅,却能给人满心清欢。杨诚斋有诗云:“才看腊后得春饶,愁见风前作雪飘。脱蕊收将熬粥吃,落英仍好当香烧。”

稀饭是一种清雅淡薄的素食,如同我绚烂归于平静的心境。

(本栏目由加拿大“博大集团”冠名赞助)

(责任编辑:洪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