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文苑】
水流千遭归大海(1)
洪田
2019年底,蒙城的山东同乡会举办了观看《孔子》电影,品味孔子人生和思想的文化活动。在异国他乡举办这样的活动,无疑是很有意义的。2019年10月前后,山东同乡会的负责人曾经联系我是否愿意成为征文比赛的评委,由于我日常有大量的中英文稿件需要审阅,因此只能谢绝美意,但思绪既开,还是忍不住想谈一下自己的看法。
对我而言,写作是一件很个性化和随意的事情,一旦参与征文比赛,便多了一份严肃的气氛,容易扰乱心绪,因此,对于征文比赛,我总是退避三舍。但对于某些写作者来说,这样的比赛能够激发他们的写作热情,点燃他们有些恹恹欲睡的才华,这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此,我希望这次征文比赛能够成功,尤其希望更多的朋友会因此而去观看由胡玫女士导演的《孔子》这部电影,并进一步去了解孔子和他的思想,进一步了解儒家思想对于中国文化的巨大影响,理解灿烂的华夏文明对于人类文明发展的重要意义。
《孔子》这部电影,在场景布置上力求仿古逼真,但在故事情节的安排方面却掺杂了很多剧作者的主观意愿,与历史事实并不一定吻合,这需要观众注意。兹举例说明。
- 活人殉葬在商朝初年还有迹可循,在周朝时期已经被禁止了。孔子时代有人利用陶俑来陪葬,孔子对此甚为反感,感喟说:“始作俑者,得无后乎?”以此责备为逝者制作陶俑的行为。电影中安排奴隶殉葬的情节,和历史不相符合。
- 齐、鲁两国国君会盟,孔子主张“有文事,必有武备”,这是有据可查的。然而,孔子亲自指挥作战则有些夸张了。“子罕言怪、力、乱、神”,对于血腥的战争更是深恶痛绝。当初卫国国君咨询孔子军事事务,孔子婉言谢绝回答这类问题,并于第二天离开了卫国。孔子流亡期间,他的学生冉求指挥鲁国军队打败齐国军队,当时的鲁国权臣季康子问冉求他的军事知识学自何人,冉求回答说是学自孔子,季康子于是让冉求去召孔子返回鲁国。冉求多才多艺,为此得到孔子的高度褒扬。冉求的军事知识未必直接来自孔子,他是以这种方式来帮助老师结束流亡生活,返回鲁国而已。电影中孔子亲自指挥战争的情节于史并无直接证据。另外,电影中迫使孔子出走的季桓子亲自迎接孔子回国,也于史不合。允许孔子回国的是季康子,即季桓子的儿子。孔子返回鲁国的时候,季桓子已经去世了。
- 颜渊英年早亡,其原因史书并无明确记载。按照《论语》中孔子的感慨,以及《史记》中记载颜渊二十九岁就头发全白来看,颜渊生活贫困,长期营养不足,思虑又多,很可能是生病而逝。电影中虚构了颜渊为抢救书籍而体力不支,最终溺水身亡,情节很感人,但并不符合历史。
- 孔子见卫灵公的宠妃南子,在孔子的一生中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并不值得大书特书。《论语》中记载,南子名声不佳,因此子路对孔子的拜访十分不满,孔子为此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干见不得人的事情。孔子客居卫国,南子是卫国的实权人物,她要召见孔子,孔子实在没有不见的理由。这只是一种正常的礼节性往来,没有必要过多地演义。电影中所设计的南子之死,亦是编剧者的“创作”,不合历史,也有些美化南子了。
孔子感人至深的地方,不是他一生有多少轰轰烈烈的壮举,而在于他心怀天下,坚韧不拔地去追求自己的理想。这种伟大历经岁月的磨砺会愈发突显出来,在电影这种艺术形式中很难完全表达出来。然而,《孔子》这部电影毕竟是一部文艺作品,不是历史记录,我们不必苛责。这部电影给观众的感动和震撼,足以让人忘却作品和历史之间的差别。我在观看《孔子》的时候,曾经几度落泪。对比那些与历史大相径庭的宫廷闹剧,《孔子》是一部难得的上乘佳作。(未完待续)(2020年1月)
【鹏翔万里】
货到地头
贺鹏
黑云瞬间压了过来,塞外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
迟军急了,冲着围在车旁的乡亲们大声说,你们不是说好要买的吗,怎么卸车了谁都不买?
老乡们相互瞅了瞅,诡异地笑了。
迟军无奈地蹲下身,伸出手向开车的司机要了一支烟,含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燃后猛吸了一口,站起来对大伙说,这些芥菜已经嗮了好几天,水分少,不压称,如果现在买,我再便宜一毛钱。
老乡们都摇了摇头,没说话,慢慢散了。
这个村是迟军岳父所在的村子,迟军知道这个村有用芥菜腌制咸菜的习惯。因此,才从外地贩了一车芥菜进村卖的。
迟军见人们散了,抬起头来看了看天气,无奈地对司机说,兄弟,今天只有辛苦你了,我再给你加一百元,你和我俩人将这些芥菜就地掩埋吧。
司机一惊,好好的东西,怎么能掩埋呢?
迟军说,大伙儿不买,我们不埋还能咋办?
司机叹了一口气说,我们的车还没停稳,大伙儿就嚷嚷快一点卸车,可卸下来了,又没人要了。
迟军说,这就叫货到地头死嘛!
迟军和司机就在原地挖了一个大坑,把足足有五吨的芥菜硬是推进去,在上面埋上了土,然后从村里雇了一个老头看护。
正当人们聚在村委会门前津津乐道芥菜的时候,迟军坐着前村的一辆小四轮车来了,扒开掩埋芥菜的土,装车往外拉。
村民们聚过去,说你不是就地掩埋了吗?
迟军笑了笑说,咱们村的人不买,我还不能卖给其他村了?人家一看这芥菜水分少,个头大,都争着抢着要呢,我都涨价了。
村民们笑了,我们才不信呢。
迟军也笑了,不信就不信呗!
于是,迟军一车一车地往外拉,起初,村民们都不在意,眼看着掩埋的芥菜拉出去不少了,突然,张嫂提了一个袋子冲着村民们说,你们就撑吧,撑不住了再买,我不撑了,这么便宜的芥菜,到哪去买?
张嫂又转过身对迟军说,妹夫,我买上200斤。
迟军笑了笑说,嫂子,实在不好意思,我大部分都卖给前村了,价格比这里说好的价格还翻了一番,我不能卖给你了。
张嫂一听就恼了,说你不是说好卖给我们的吗?怎么说变就变了,来以前价格也是说好的啊。张嫂边说边蹲下身就要装芥菜,迟军立即过去拦住。说我卸车以后,你们谁也不买,本打算就地掩埋,可到了前村,人家说已经嗮了好几天的芥菜,水分少,合算,就让我拉过去,价格比这里正好高出一倍。
妹夫,不管咋,你就卖给嫂子200斤吧。
嫂子,实在对不起,做买卖都是为了挣钱,我也是啊,我不能放着高价不卖,低价卖给你吧,你说对不对?
张嫂说,那我就按你在前村的价格买吧。
嫂子,我是一个守信用的人,就这么一点货,前村都不够卖的,哪能卖给你啊。
村民们见张嫂软磨硬泡,迟军怎么都不肯卖给她,再看看那小四轮还是一车一车地往外拉,大伙就更急了。“呼啦”一下围住了迟军,说你不能再拉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何必较劲呢?
迟军说,不是我较劲,是你们大伙儿不要,我才拉走的啊。
要,要,要,都快嗮干了,怎么能不要呢?
可我原来那个价格不能卖给你们了,前村都给我翻了一番。
村民们一下退后了,聚在一起私语了好大一阵子,才说就按前村的价买了。
迟军“噗呲”一声笑了,说那可不行,只有涨价了我才愿意和前村毁约。
村民们说,你是我们村的女婿,你少赚点,我们再多上几分钱也行。
迟军犹豫了老半天才说,好吧,看在大伙都沾亲带故的,每斤少加点,5分钱。
村民们高兴地点了点头。
迟军把剩下的芥菜按说好的价格两倍又加了5分钱,很快就卖完了。剩下最后几袋子时,几个村民相互争抢,迟军不得不上前制止,说你们不要抢了,我是你们村的女婿,我再给你们从前村拉回来一些就是了。
迟军见大伙开心地笑了,才告诉小四轮司机,说你把拉在村外的那些芥菜再拉回来吧。
小四轮司机说那不是已经卖出去了吗?
迟军用手挡住嘴,悄悄地说,卖给谁呀?
【种玉蓝田】
鹭岛的暖
蓝狐
蜿蜒的斜坡。接踵的隧道。绵密的冬雨。匆促而秩序的车流……这是一向被称为鹭岛的厦门带给我的第一印象。这和我在登上飞机前的想象大不一样,那个时候,我的脑海中几乎已涂满了大海的蓝,而那紧紧为大海所依附的城市,也几乎全都被主观的潮汐彻底的弥漫开来。是的,我想象的厦门是蓝色的,并且有着所有大海蕴藏的风情。
然而,令我始料不及的是,在我刚刚抵达鹭岛的第二天上午,意外接到的一通长途电话,让我原本已然延展了的“蓝色梦境”瞬间惊醒,戛然而止——公务需要,我必得就此结束行程,尽速返回白雪皑皑的北国。
一帧原本可以展开阅读的画卷,转而被抽离而出,这让人好不愣怔,好不迷乱。然而毕竟,事业为重,要务当先,鹭岛纵是有百般景致千番胜境,我也必得勒马思返,归心似箭。想到这,我先是与所参加会议的主办方领导请辞告假,又抬眼看了看天,随即匆匆走入了一场诗意朦胧的冬雨之中……
以往,几乎来到任何一个陌生城市,我都习惯在住地周围漫无目的地闲逛一番,且往往不问方向,不计时间,直到累了饿了,才就近找到一处足可以品尝这一地域风味的所在,一边歇脚,一边尝鲜,尔后再选择出租或者公交,直奔下榻宾馆,一梦飞纵江天。记得在长沙,我曾冒雨徒步在橘子洲头走了一个来回,待终于赶回宾馆后,竟还诗意袅袅地写了一首歌词《长沙的雨》。那次在成都,同样是面对要急于返回的状况,我索性挤出时间,专程赶往杜甫草堂,和诗圣默默交谈了整整一个燠热的午后,并也为之写下了《在成都,我只有奢侈的半天》。这次,从我踏足鹭岛到决意返程,我所能和这一城市的交流时光,似乎只有余下一夜又半天时间。而且,举目恰逢冬雨的缠绵。
于是,我开始一个人冒雨在一条陌生的街上踽踽而行。我没有方向,也不计较时间,我只想尽可能地多走出几步,也好让这个城市多给我留下些或许是诗意的片段。然而似乎我所下榻的宾馆相对僻静,在已经走出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我仍旧没能见到闹市。索性,我只得把上路前曾经做过的攻略,逐一地从意识深处翻检出来,边走边演绎起一场又一场的海市蜃楼来——
这一排棕榈,该会是鼓浪屿吧?它们的身后,一准儿就是沙滩,就是大海,就是海鸥……
这一方楼宇,是不是厦大了?在它的周遭,据说还有南普陀寺,还有芙蓉湖,甚尔还有猫街……
这一道街衢,莫非是中山路?到了这里,好像可以品一品花生汤、来一份海蛎煎、喝一碗鸭肉粥……
我的脚步是懒散的,我的意识是跳跃的,我的眼睛还有耳朵则仿佛被沙沙的雨幕和雨声,梦幻般地渲染成了海潮的涌动,乃至在我蓦地打了一个冷战之后才惊讶地发现,我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一时间,来路渺茫,去路向远,我呆立在一处过街天桥的中心,已不知何去何从。
“喂,打扰一下,请问到东浦路怎么走?”我问。身旁的雨伞纷纷闪过。
“喂,打扰一下,请问到东浦路怎么走?”我又问。稀稀落落的行人脚步匆忙。
“喂,请问……”见一个中年男人走来,我迎上前去,刚一开口,他就接过了话头:“去东浦路是吧?那你跟我走好啦!”随即,轻轻拉了我一下,继续向前走去。
我立时有了半秒钟的犹豫。他过于热情,还要与他同行,可信么?但未及我多想,他已在天桥下吆喝起我来。我随即走下天桥,与他来到一个公车站。
“东浦路是吧?不远的,但是也要做公交车的。”他说,“我也要到那边去,待一会儿车子过来,你跟我一块上车好了。”我默默点头,心里稍许有了些安慰。
说话间,车子进站。车门刚一打开,他快步登上车去,并随手掏出公交卡连刷了两下。我攥着一枚硬币,像是愣怔了一下,继而不免歉意地走上车来,随手将硬币塞进了他的衣兜。不想,他快速地将硬币掏出来,丢进我的口袋,并连连说道:“已经刷过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有些尴尬,却又无奈,只得向他回敬一抹微笑。
车子启动,他站到了我的身旁,告诉我说,到东浦路要三站地,“但是可以提前一站下车 ,这样比往后一站下车少走一点路。”我连连点头,回话说:“好的,懂了,提前一站下车。谢谢你!”他笑了,抬手指了指窗外,“不用客气的啦,外地人到这儿不熟悉,我却常来这边,正好和你同路,就带你过来。”我问:“您是住在这边吗?”“哪里,我的父亲母亲她们住这边,我从漳州来,看看老人。”这一刻,我猛抬眼,想认真端详一下这个爱心满满的好人。
突然,随着一阵刹车声,他猛地喊出声来:“到了,你就从这一站下车,然后往前走一百米,就可以看到东浦路的路口了。”我听后随即起身,一边连声向他表达谢意,一边匆匆跑下车来。
车子启动,我想在向他挥手致意,却不想就在一回首间,发现他已站在了我的身旁。见我有些不解,他脱口说道:“我担心你再找不到,就想送你一段好了。”“可是你还没有到站啊!”不知为何,我发现自己竟萌生了深深的歉意。“没关系的,你到位置了,我也快到家了。走吧!”说着,他上前两步,与我并肩向前走去。
很快,东浦路到了,我们即将分手了。但不知为何,我竟隐隐地有了一种不舍,甚至想这一条路如果能再长一些,再长一些,那该多好!
“好啦,再见啦!”他转过身去的刹那,我的一直一直隐藏在眼窝里的什么东西,竟一下子涌了出来,乃至让他的身影忽而变得模糊起来,像是这个让我还没来得及亲近的城市,虽则恰逢冬季,依然暖意融融。
【杨柳依依】
一个人的冬至
杨邹雨薇
因为一些同事年底突击休未曾休完的年假,公司的日常事务就落在了我们几个“新兵”身上,浑浑噩噩忙碌了一整天,晚上回到蜗居,刚丢下背包,就接到母亲的视频电话。母亲说:“宝贝女儿,今天是冬至哦,你吃羊肉了吗?”我心不在焉地应答了几句,便挂了电话,看了看窗外天蒙蒙、雨纷纷、灯光黯淡的景象,便赶紧跑到楼下的超市买了一包水饺,煮了之后,坐在沙发上一边吃一边遐想。
我对冬至的最初印象还是十六年前去广州花都小叔叔那里玩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没有入学,记得那一次奶奶带着我去的,在花都玩了一个星期。冬至那天,小叔叔和小婶子带着我们去酒店吃饭,排队良久,才等到座位。我觉得很奇怪,问小叔叔:“为什么有那么多客人?”小叔叔说:“在广东和港澳一带,冬至如同过年,是十分隆重和热闹的。”那一次,我们吃了很多羊肉,口齿留香,至今难忘。
长大以后,才知道冬至乃二十四节气之一,是一年中白天最短、黑夜最长的一天。冬至一到,我们就进入了数九寒天、梅香浮动的隆冬时节。在传统的农耕社会中,太阳意味着生机,冬至则寓意着阴极阳升、万物生长,因此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对冬至十分重视,从汉代开始,冬至成为国家的重大节日之一。《后汉书》载曰:“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择吉辰而后省事。”在古人眼里,“冬至大如年”。人们在这一天祭祀祖先,敬天贺冬。元代马臻《至节即事》是这样描写的:“天街晓色瑞烟浓,名纸相传尽贺冬。绣幕家家浑不卷,呼卢笑语自从容。”明太祖朱元璋在位时,规定一年只有三天假期,分别为元旦,皇帝的生日(万寿节),还有冬至,并称三大节,冬至日的意义可见一斑。
奶奶曾给我讲过她小时候跟老外公、老外婆过冬至的故事,那就是全家人围在火炉边吃一顿炖萝卜,穿一双老外婆亲手制作的新棉鞋,还有手织的新袜子。在新中国刚刚成立之初,那种幸福不亚于今天吃山珍海味穿貂皮大衣。母亲从江西嫁到湖南,回忆起儿时的冬至,也就是全家人在家里鸡鸭鱼肉吃一顿而已。而我就幸运多了,外出求学之前,父亲曾带我们去市区的崖山羊肉馆吃羊肉,全家人围坐在火炉边,挑自己喜欢吃的各种菜肴,特别是羊排、羊脚、饺子之类的,吃得满口幸福,清香流溢。
自从外出求学,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直到毕业后在外地工作,我都是独自迎接如期而来的冬至。一个人的冬至,我常常是早上吃一碗羊肉面,晚上煮一碗水饺,偶尔与同学到餐厅大快朵颐一顿。但每到深夜,我就习惯一个人坐在床头阅读,和作者一起“品尝”冬至的滋味。比如,穷困潦倒的杜工部,拖着瘦长的身影,吟道:“冬至至后日初长,远在剑南思洛阳。青袍白马有何意?金谷铜驼非故乡。梅花欲开不自觉,棣萼一别永相望。愁极本凭诗遣兴,诗成吟咏转凄凉。”杜工部是唐代最伟大的诗人之一,他忧国忧民的诗风和情怀令我十分敬仰。当我读到这首诗时,鼻子不禁一酸,差点垂下泪来。比如,从字行间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她走到小窗前,望了望窗外,吟出这样一首诗:“黄钟应律好风催,阴伏阳升淑气回。葵影便移长至日,梅花先趁小寒开。八神表日占和岁,六管飞葭动细灰。已有岸旁迎腊柳,参差又欲领春来。”待她转过身来,我才看清她的面孔,原来竟然是我十分钦佩的南宋才女朱淑真。比如,明代一个名叫王祎的人,旅居吴江,恰逢冬至,他有感而发,写下了这样的诗句:“十年奔走竟何为,转觉谋生事事非。时序每惊愁里换,家山长向梦中归。吴江岁晚寒波积,楚塞天空鸿雁稀。酒后登楼倍惆怅,缁尘犹满旧征衣。”
冬至,是一个亘古不变的节气。在这个节气中,曾经有许许多多孤独的灵魂,他们为国家、为家乡、为家庭、为友情、为爱情、为自己、为……而孤独。以至于小女子也被他们的孤独所感染,在古人的诗风词韵中,追忆着那些潜藏于岁月深处的往事。冬至虽寒,但春亦近。在人生的寒风冷雨中,只要我们的心中有一轮太阳,就会行走得从容和安详。
【八方凤翔】
老井
红山玉
小时候,我家门前有一口井,露天的。夏天的时候,井边矮树上爬满了好多紫色的牵牛花,时常有蝴蝶在花间飞舞,井边就成了我和伙伴们嬉戏的乐园:采牵牛花,捉美丽的蝴蝶,全然不顾那可是一口大井,水深至少十几米的露天的井。母亲时常叮嘱要带好弟弟,要离大井远一些,但是母亲的叮嘱都随夏日的暖风,飘得不知西东。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滑过,井边的快乐,也从来未曾远离。那时的我,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带着幼小的弟弟,和邻居的伙伴徜徉在童年的无尽的欢乐中。
可是危险还是悄然的来临了。那是个清晨,蝴蝶在牵牛花间飞舞,我脱下了自己的花布衫,舞来舞去,和蝴蝶捉着迷藏,突然手一松,手里的花布衫随风飘落到了井里。那可是我唯一的花布衫!惊慌失措的我喊了起来“妈妈,不得了了,孩子掉井里了!” 也许是我的声音过于凄厉,也许是那句“孩子掉井里了”, 母亲很快就奔了出来,却双腿一软,坐在了院门口的黄土地上,久久都难以站起来。当她看到我和弟弟仍然好好地立在井边,这才慢慢缓过神儿来。但从此母亲就落下了病根,如果有什么突然发生的大事情,母亲的双腿就会马上变软,再也没了力气。那件事情发生后很多年,我都已经成为了母亲,每每回家的时候,母亲都仔细叮咛要好好照顾好她的外孙女,要时刻注意她的安全,要做一个尽责的妈妈。
春去秋来,老井一直都在,服务着村里的乡亲,也温暖着我的童年,带来无尽的乐趣。后来压水井在村里流行开来,家家都在院子里挖了一口方便安全又省力的压水井,门前的老井就成了摆设,但是它仍然存在了好几年。在许多年以后,依稀记得貌似在我读大学的时候,村里才决定填平这口老井。井是填平了,可母亲的旧疾却没有随着老井的消失而消逝,在母亲的心中,无论我惹多大的祸,我永远都是她最爱的小棉袄,在我的心中,我却是那个给妈妈增添了至今都没有治愈的遇事腿软的惹祸的乡间小妞。去年回乡探望老父母,老妈说“闺女,你唱首《妈妈的吻》给我听吧。”可妈妈不知道,少时爱唱歌,大学时候是校园歌手的我,再也没有了那可以随时升八度的歌喉。原因不得而知,现在想来是不是没有了老井甘甜的井水的滋润才丢了少时那美妙的歌喉呢?但是无论如何,我已经暗下决心,下一次回乡探望白发苍苍的老妈妈,一定给她唱一首她一直期待倾听的《妈妈的吻》!也一定再回去找找,是否还有那口老井不曾磨灭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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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洪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