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襟见肘 政府与民众一起抓狂 ——解读联邦最新财报
七天记者 颜宏 联邦财长方慧兰和总理特鲁多在国会财报发布会上 11月21日，联邦副总理、财政部长方慧兰（Chrystia Freeland）发布秋季财政更新报告，相当于一个小型的预算案，包括数十亿元的新支出和有针对性的政策措施。报告中的加拿大情况非常不乐观，2023年财政年度的赤字预计将达到400亿加元，而2024年的经济增长率仅有可能达到0.3%。利率上升也给联邦政府财政带来巨大的压力，400亿元债务按照现在基准利率5%计算，每年的利息就高达20亿元，还不算其他的债务成本。方慧兰也承认，财政赤字的增加很大程度是因为与累积债务相关的利息成本大幅增加，支付债务的利息以及其他成本将从2022-2023年的350亿元上涨到2027-2028年的587亿元，这意味着未来几年债务费用将是联邦预算中成本最高的项目之一，甚至比加拿大儿童福利金支出或者联邦向各省医疗转移支付的总额还要多。 曾任国会预算官的凯文·佩奇 (Kevin Page)之前就多次表达过忧虑，称政府在疫情期间决定全力支持经济，帮助民众，推出各种形式的补贴和刺激措施，直接导致债务金额上升，而债务的巨幅增加又会反过来困扰我们，让政府解决更迫在眉睫的民生问题，如住房供应不足导致的住房危机或通货膨胀导致的生活成本上升等问题时拥有的财政空间减少。更雪上加霜的是政府在失去财政空间的同时，经济还处于低迷状态，经济增长在过去几个月以及可见的未来都将处于极低的水平，预计明年的失业率将上升近一个百分点，达到6.5%，这意味着有成千上万的人失业，或者找不到工作。 与去年发布的秋季财政更新报告不同，方慧兰不再提在未来六年恢复赤字平衡的说法，且未来每一年的债务赤字都高于预测。2024-2025年财政赤字为384亿元，比三月份的预算案预期增加了34亿；2025-2026年赤字为383亿元，增加了115亿；2026-2027年赤字为271亿元，增加了113亿；2027-2028 年将达到 238 亿，增加了98 亿。也就是说在特鲁多的任期内，根本无法兑现他长期承诺的预算平衡目标。不过面对如此严峻的经济情况，方慧兰却依然对当前的经济状况及其未来发展轨迹持乐观态度，称加拿大10月份的通货膨胀率从9月份的3.8%下降至3.1%，朝着央行2%的目标又进了一步；目前加拿大的就业人数比疫情前增加了100万，失业率处于较低水平，工人的工资也在上涨；部分经济学家预测加拿大的经济将避免衰退等。方慧兰也再次强调尽管财政赤字在增加，但加拿大还是七国集团中财政赤字和净债务占GDP比率最低的，还拥有最高的AAA信用评级，并承诺加拿大经济转好时的优先事务就是继续减少联邦债务占GDP的份额。 尽管方慧兰承认加拿大人经历了全球三年的新冠病毒大流行、全球通货膨胀高涨和全球利率上涨的困难时期，让“加拿大人感到疲惫、沮丧并背负着沉重的负担”，但“加拿大不会崩溃，也从未崩溃过。”不过她的说法遭到保守党党领Pierre Poilievre的反驳，在他看来高额债务和经济停滞说明“加拿大已经崩溃了。” 民生补丁 自夏天以来，特鲁多的自由党在多次民调中的支持率都低于保守党，最大的原因就是民生出了问题。因此这份新的报告除了延续疫情后减少花费、限制新支出的同时，也提出了一系列政策和立法承诺，重点应对民众的负担能力和增加房屋供应。 新的报告中虽然没有进一步为饱受生活成本大幅上升之苦的民众提供生活成本折扣类的福利，但承诺会继续与食品杂货巨头合作稳定价格，调查“缩水式通胀”等问题，并建立“食品杂货特别工作组”。重点监测食品杂货商的稳定价格承诺和食品行业上下游企业采取的行动，比如受消费者诟病的“商品缩水”和“品质下”。政府还将制定食品杂货“行为准则”，支持该行业的公平和透明度，并建立一个全新的食品价格“数据中心”，以便更好地获取加拿大食品价格的信息。同时，联邦政府承诺继续推动修改加拿大《竞争法》及相关法律，强化加拿大竞争局的职能，解决因缺乏竞争而导致食品和杂货价格高的问题，包括拥有调查的权利、强迫企业提交信息以进行市场调查、阻止大型连锁超市不让小型超市在其附近开店的行为以及垄断性并购等。方慧兰承诺继续打击上次预算案中提出的“隐藏的垃圾收费”问题。所谓“隐藏的垃圾收费”，主要指附加在产品和服务初始价格中的各种隐藏费用，特别是在银行服务、通讯服务、互联网提供商、酒店服务、文体活动门票等销售中的各种附加费用，这些费用不多，对富人来说可能无所谓，但对普通家庭来说则是积少成多，每年零零总总加起来的费用也会有几百、甚至上千。 联邦政府还要求加拿大广播电视及通讯委员会（CRTC）和加拿大运输局继续在降低移动漫游费和航空公司座位费方面开展工作；加拿大金融消费者局(Financial Consumer Agency of Canada)则继续与银行合作，免除与在线账单支付和电子转账相关的费用，降低加拿大人使用银行账户的成本。 住房新政 为缓解民众怨气最大的住房危机，联邦政府计划设立一个全新的住房、基础设施和社区部(Department of Housing, Infrastructure and Communities)，并投入数十亿用于建造新房、增加建筑工人数量、打击短期租赁等5大项住房新政。 为鼓励建设更多的租赁住房，联邦政府将从2025-26年开始给“公寓建设贷款计划”提供150亿元的新贷款资金，帮助在全国范围内新建3万多套租赁住房。这个计划将通过加拿大抵押住房公司(CMHC)提供低息贷款，让房地产发展商能继续推进以前搁置的项目，预计可用贷款资金总额能达到400亿元。 投资10亿元设立一个以经济适用房为重点的住房基金，该基金将从2025-2026年开始，在三年内支持非营利、合作和公共住房项目的建设，目标是到2028年新建7000套住房。另外联邦政府还承诺为“合作住房开发计划”提供3.093亿元的新资金，以支持合作住房（CO-OP Ownership）的发展。 为了帮助那些在目前高利率背景下房屋贷款续期迫在眉睫的家庭，联邦政府宣布了新的《加拿大抵押贷款章程》。根据新规，加拿大人可以暂时延长分摊期，免除某些费用和成本，提前商讨续期的选项不会被罚，允许一次性付款和预付款等。具体来说，面临失去房屋风险的抵押贷款持有人可以被允许暂时延长抵押贷款期限；与抵押贷款救济措施有关的费用和成本可被豁免；面临风险的房主应被允许一次性付款；出售其主要住宅而无需支付任何罚金等。新的章程也对目前实行的“贷款压力测试”进行了微调，取消抵押贷款续期的压力测试要求，不管是在同一个机构还是更换贷款机构。 为了打击业主把住房用于更高利润的短租，政府推出了一项打击AirBnb和Vrbo等短期租赁的措施，以扩大全国范围内的长期租赁住房供应。自2024年1月1日起，在多伦多、蒙特利尔、温哥华等实行短期租赁限制的地区，不再允许业主对租赁费用申报所得税减免。联邦政府还将在2024-25年期间提供5000万元的资金，帮助市级政府执行短期租赁限制。 最后，为了便于建筑工人的流动，联邦政府将在未来几个月推进改善国内劳动力流动性的计划，特别是减少建筑工人在地区间、行业间流动的各种繁文缛节。 其他政策 除了民生和住房方面的政策，这次新的财政更新报告还提出如下措施： 拨款70亿元用于签署与清洁技术有关的合约，帮助各家公司有信心进行重大投资，以降低温室气体排放。还制定了动力电池制造计划，扩大某些绿色投资税收抵免的资格，提出实现碳捕获、利用和储存投资的税收抵免时间表等； 为了抵消失业率上升对渔民和其他季节性工人的影响，为13 个符合条件地区的季节性工人额外提供最多四个星期的失业保险（EI）； 与加拿大退休金基金合作，创造环境鼓励和发现更多在加拿大投资的机会； 5年内投入1.29亿元用于新闻行业的税收抵免，将把每位员工每年可申请的费用上限从 55,000 元提高到 85,000 元，同时税收抵免率将从 25% 提高到 35%； 承诺为流产妇女提供带薪休假，为养父母提供最长15周的育儿假，并取消心理治疗护理的商品及服务税，这之前，加拿大的医生、牙医、护士、验光师和助产士的商品以及服务税都已经免除； 未来三年投入3500万元用于对外国干预的公开调查，包括今年的1000万元、2024-2025年的2200万元和2025-2026年的300万元。 在必须缓解因利率上升而窒息的中产阶级的迫切需要和避免加剧通货膨胀的需要之间保持平衡，在政府能够辗转腾挪的财政空间几乎没有的情况下，方慧兰的这份小心翼翼报告受到了来自两方面的批评：保守派批评浪费、花钱太多，而自由派则指责在社会民生、住房等方面做得不够。实际上，联邦政府现在遇到的困难在很大程度上超出了其控制范围：全球政治不稳定、通货膨胀高企、利率上升以及连带的经济前景黯淡。严峻的住房危机也是如此，它是过去几十年忽视、缺乏投资、放任市场化等多项政策累计叠加的结果，历届政府和省市各级政府也需要为这种不作为承担责任。 其实不管是保守派还是自由派都在试图拉拢同一部分选民：中产阶级。特鲁多当政的这几年，自由党一直在为中产阶级画“生活美好的大饼”：全国范围内的低价托儿计划、牙科保险、加拿大紧急福利金……但现在这个中产阶级正在为疲于应对越来越高的食品杂货账单、找不到自己能负担的房子或者因为负担不起贷款续期而抓狂。保守党正在利用这些人的沮丧和悲观情绪来发动针对自由党的攻击，而自由党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证明自己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