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北克与中国:源远流长 未来可期
七天记者 颜宏 今年是中加建交50周年,同时也是中国和魁北克官方建立合作关系40周年。目前,中国是魁省在亚洲的主要合作伙伴,自2011年起成为魁省全球范围内除美国外的第二大贸易伙伴,对魁北克的经济和社会发展具有重要作用。历史上,魁北克和中国更有着千丝万缕、源远流长的联系。 人参开启魁华交往历史 说起中国和魁北克的关系,还要追溯到联邦成立之前很久很久的法国殖民地时期。1711年,出生在法国波尔多的耶稣会传教士拉菲托(Joseph-François Lafitau)从法国来到当时名为“新法兰西”的魁北克传教。而早在1701年,也就是清康熙40年,他的同僚杜德美(Pierre Jartoux)则出发去往中国传教。不过Jartaux在中国的传教事业进行得并不十分顺利,发展的信徒也不是很多,但他却因为掌握“西洋技法”(杜德美精通地理、数学和植物学)而被清朝皇室看中,和几位外国传教士一起被派往冀北、辽东、满洲一带为中国测绘当地的地图。这期间,杜德美在距离朝鲜很近的一个村庄里接触到了中国人的“灵丹妙药”——人参,他对这种中国人苦苦追求的珍贵药材非常好奇,不但观看了采参过程,还亲自试用了一番,认为效果非常好,于是开始仔细研究人参的功效、生长环境和可能生长的地方,并得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断:“人参产地大致可以说位于北纬39度-47度之间,东经10度-20度(以北京子午线为基准)之间,这一切让我认为,若世界上还有某个地方生长此种植物,这个地方恐怕是新法兰西。因为据在那里生活过的人们所述,那里的森林、山脉与此地颇为相似。” 传教士们绘制的东北地图 1711年4月,杜德美将人参的详细资料,包括药用价值、形态、生长环境和采集方法等信息发给了负责中国教区事物的耶稣会会长,然后通过信件的方式发回法国。后来这些信息刊登在几本科学杂志上,引起了一些欧洲医学家和植物学家的关注,但并没有引起轰动。但发送到新法兰西的资料引起了拉菲托的注意,因为他在易洛魁人(Iroquois)那里见到过类似的东西。于是他拿着绘有人参的图片去询问易洛魁人,果然部落的一位巫医告诉他说,这种植物是他们部落常用的一种药材,用于治疗头疼、帮助消化、治疗不孕等,名叫garantoquen,意思是“像人一样的草”。经过一系列的仔细对比之后,植物学家认定这种植物与人参同属五加科,因而拉菲托判定的这就是杜德美所说的人参。 拉菲托发现人参后,并没有藏着掖着,而是逢人便说它的功效以及中国市场的需求,还在1718年发表了一篇名为《献给法兰西摄政奥尔良公爵殿下的纪念品——在加拿大发现的珍贵植物人参》的文章,详细地告诉了人们人参的模样和在中国的重要性,并将其命名为美洲人参(American ginseng)。也正是因为中国市场的需求,原本在魁北克森林中遍地都是、无人采挖的人参身价暴涨,一些法国商人开始从印第安人和殖民者手中收购这种植物。到了1718年,一家原本做北美皮毛生意的法国皮毛公司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们将收到的美洲人参装进大货箱内和其他货物一起存放,然后用了两年左右的时间从魁北克运到中国广州销售,吸引了中国药材商人的巨大关注,从此开启了巨大的西洋参贸易,使之成为北美地区除黄金外最大的贸易发现。而魁北克也成为加拿大最早与中国发生贸易往来的地区之一,在1752年向中国出口的人参价值就超过一百万加元的天文数字。 史料记载,在1869年,还有来自中国,从广州湾出发的一船大米运抵魁北克。 新中国前的魁华关系 华人来到北美大陆始于19世纪中叶的淘金热以及帮助美国和加拿大修建铁路,但到了19世纪80年代,随着横贯加拿大的太平洋铁路临近完工和西部金矿的日益枯竭,华人的吃苦耐劳、聪明勇敢、不计较报酬、忍辱负重等美德开始成为其他白人族裔攻击的目标。当地的白人认为中国人可以接受较低的工资,工作效率高是偷了他们的工作,导致本地经济出现问题;污蔑华人患有传染性疾病和不良习俗(如吸食鸦片),对加拿大人的福祉构成威胁;中国是一个软弱落后的国家,居民永远不可能像白人一样生活等,公开贬低华人。在这种社会氛围中,白人可以自由地表达他们对华人的歧视而不必担心这种行为的后果。当时已难以自保的清政府混乱无能,既无力也无意保护海外华人的利益,更无法对美国、加拿大的对外政策施加任何影响,排华浪潮最终以立法形式被确立。华人在日常生活中受到的各种欺凌、侮辱现象越来越严重。一些华人为逃避在西部受到的歧视,开始沿着铁路线往东迁移,蒙特利尔因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经贸优势成为华人优先选择的落脚点,逐渐形成颇具规模的华人聚居区。 加拿大的华人虽然远离故乡,在异国备受欺凌,但一直牵挂着祖国,盼望着祖籍国的强大。中国民主革命的伟大先驱者孙中山为了准备武装起义,推翻清朝的腐朽统治,振兴中华,曾前后3次访问加拿大,而他第一次到加拿大就是从欧洲出发乘船来到蒙特利尔,然后才去往其他城市。加拿大的华人也没有辜负先生的期望,当他于1911年黄花岗起义前第三次来到加拿大筹款时,加拿大的洪门提出“抵押堂产,支持起义”,将温哥华洪门所属物业抵押3万元港币,多伦多,蒙特利尔和渥太华的华裔也闻风而动,上至商贩,下至雇工都慷慨解囊,还有人向亲友借债捐献,整个加拿大筹得7万港币,成为当时起义的主要经费来源。 不仅华人保持着与中国的联系,魁北克的宗教人士也没闲着。由于来到魁北克的早期法国殖民者曾邀请欧洲的传教士来到新大陆教化原住民盟友,这些传教士深入到原住民当中,学习他们的语言和风俗文化,让很多原住民皈依了天主教。他们还帮助本地社会建立起学校、医院、托儿服务、粮仓等,在魁北克的早期发展和建设中担任着重要的角色,魁北克社会也逐渐发展成为一个天主教社会,一度是最积极向世界各地派出传教士的地区。尽管在第二次鸦片战争后,清政府根据《天津条约》规定就开始允许外国传教人员在中国内地自由传教,但在中国境内活动的基本是来自法国的传教士。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随着欧洲战事的扩大,法国青年大多应征入伍,海外传教事业后继乏人,大批的魁北克传教士才去往中国的徐州,并逐渐取代法籍耶稣会传教士成为传教的主力。在1924年到1955年之间,魁北克向中国派出93名传教士,其中耶稣会的信徒就有75名,到新中国成立之前,这些传教士在徐州建立起29座堂口,260个聚会点,360所学校,有的教会学校在建国后改成公立学校后存在至今,还有一批医院、孤儿院等社会慈善机构,起到了传播西方文化、提高当地儿童教育、治病救人等作用。 不过这一阶段魁北克和中国的交往是不平等的,当时的中国内忧外患,正经历着强大帝国瓦解、新秩序尚未建立的混乱时代,甚至无法捍卫自己的主权和尊严。魁北克传教士是除军队外组织最完善的团体,拥有大量的传播渠道,如杂志、学校以及出版社等,对民众形成了强势的游说力量,对信仰无神论的共产党进行了很多妖魔化宣传。 冷战背景下的高瞻远瞩 新中国成立之后,随着美苏两个大国的对立以及冷战的开始,中国政府开始肃清帝国势力的影响,在华的魁北克传教士陆续回国。但就在红色新中国被整个西方世界孤立、仇视的年代,深受共产主义运动影响的魁北克知识分子中一直有声音提议承认新中国政权。魁北克的媒体在谈到共产主义的中国时一般不会过分注重意识形态,而是采用比较务实的语言。在蒙特利尔创立的时政杂志Cité Libre从新中国一成立就倡导与之建交;在精英阶层影响力最大的报纸Le Devoir当时的主编Gérard Filion不仅去北京参加了1952年的国庆游行活动,还参加了朝鲜战争和平会议;当时在Radio-Canada做记者的魁人党创始人、前魁省省长René Lévesque则在对朝鲜战争的报道中强调中国人民捍卫主权的坚韧性;而著名的作家、记者André Laurendeau更是坚持认为外交关系和意识形态没有关系,魁北克只有承认红色中国政权,才能建立起对话的关系。总体来说,当时的魁北克法裔知识分子并不认同美国的麦卡锡主义,主张与共产主义的新中国对话,而不是对抗。 到了19世纪60年,魁北克爆发了从宗教社会转向世俗社会的“寂静革命”(Révolution tranquille)。魁北克社会对中国的态度从原来天主教把持的共产主义红色恐怖、仇视新中国逐步向建立起对国家和政治运动有利的世俗关系转变,一些魁北克年轻人甚至成为毛泽东主义的信仰者,因为毛泽东的无神论说法恰好符合了“寂静革命”带来的社会转折。在很多人眼里,新中国已经不是一个意识形态上的仇人,而是可以与之进行对话的国家。知识阶层对新中国的讨论也吸引了在蒙特利尔出生的富商、律师之子皮埃尔·特鲁多(Pierre Elliott Trudeau)的兴趣和注意。他在1960年9月,和Jacques Hébert以及Micheline Legendre接受中国政府邀请前往中国游历了23天,后来还把在中国的经历写成了书——《红色中国的两个天真汉》(Deux Innocents en Chine rouge),出版后引起西方社会的广泛反响。1964年,法国与新中国建交,这对法裔魁北克人来说无疑是一针强心剂。老特鲁多于1968年当选为加拿大第十五任总理,执政长达16年,奠定了现代加拿大的框架,他带领加拿大冲破美国的重重阻力与新中国建立了外交关系。 另外一个联系魁北克和中国的重要纽带是曾无私帮助过中国人民、救死扶伤的白求恩医生,他虽然出生在安大略省,但在蒙特利尔度过了生命中最重要的8年时间。正是在这里,他找到了生活的目标,完成了职业上的突出成就和重要医疗器械发明,接触到共产主义并最终加入共产党。虽然在1952年中国和加拿大开展的缅怀白求恩在蒙特利尔皇家维多利亚医院(hôpital Royal Victoria)工作的纪念活动因国际形势变化而终止,但白求恩的朋友们没有放弃,他们在1962年再次向加拿大历史古迹委员会(Commission des lieux et monuments historiques du Canada)申请设立白求恩纪念馆;蒙特利尔电影人Donald Brittain和Adam Symansky也在1964年开始拍摄白求恩的纪录片;在中国文化大革命期间,更是有成千上万的魁北克人通过毛主席语录和文章知道了这位高尚的医生,魁北克人不仅以他的名字命名了一家书店,还录制了一首歌颂他的法语歌曲。 在魁北克和中国关系的发展中,一个重要的分水岭是1967年蒙特利尔举办的举世瞩目的世界博览会Expo 67。当时的中国还没有和加拿大建立外交关系,所以中国馆是由当时的台湾政府负责的。到1970年中加正式建交,加拿大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为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后,中国馆也顺理成章地转由新中国政府负责。1972年,新中国首次派团主办了中国馆的展览,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这是西方社会的普通人第一次有机会与红色中国近距离接触,展览吸引了很多渴望了解、认识中国的观众。 即使在没有外交关系的年代,魁北克也和中国保持着经贸往来,但数量非常少,比如在1969年,魁北克对华出口金额只有不到200万元,只占全部出口贸易的1.2%,主要产品是小麦。而魁北克制造业龙头企业庞巴迪(Bombardier)与中国的合作可以追溯到1954年,庞巴迪后来收购的德国车辆制造厂获得了为中国铁道部生产近3000辆冷藏车、动力车、客车和餐车的订单。 中加正式建交的第二年,当时的联邦贸易部长Jean-Luc Pépin率领一个庞大的贸易代表团访华,正式开启了中国和加拿大以及中国与魁北克之间关系的新篇章。等到1973年10月,老特鲁多总理正式访问中国时,魁北克的媒体更是极度重视,不仅连篇累牍地报道特鲁多的中国之行以及与中国相关的话题,还在围绕对新中国外交政策组织的各种讨论中采用中、英、法三种语言进行,甚至编辑部的选题目录都采用中、英、法三语。 改革开放开启新时代 中加关系正常化之后,原本就对中国怀有好感的魁北克社会更加强了和中国之间的联系,特别是在1978年改革开放之后。1978年,当时担任魁省教育厅长的Jacques-Yvan Morin访华,成为首位访问中国的魁北克政府高官;1983年1月,时任中国国务院总理赵紫阳正式访问魁北克;1984年10月,当时的魁北克省长René Lévesque访华,成为魁北克首位访华的省长。这些高级别的访问和会谈极大地推动了魁北克与中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其后的四十多年间,魁北克与中国之间的合作在经济、贸易、文化、教育、卫生、环境和自然资源等领域不断加深。 … Read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