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博大文化视野(2月15日)

【芬芳文苑】

谁打了老乔治(上)

洪田

前文《老乔治出门记》中咱们讲到,老乔治在地铁站无缘无故被揍了一拳,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儿就要摔倒。幸亏他身后拖着一个购物车,在这关键时刻,说时迟,那时快,给了他一个有力的支撑,老乔治这才没有趴下。他的脸颊火辣辣的有些泛红,幸好眼睛和鼻子没有大碍,但脑袋晕晕乎乎像是喝醉了酒。

很快,老乔治的身边围拢了一些人,有的人忙着拿手机拍照,第一时间发送到自己的社交账号;有人拨打911,急着报警;两个热心的年轻人搀扶着老乔治来到长椅前坐好。

大约一刻钟的光景,几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至,医护人员迅速对老乔治进行了常规检查,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便叮嘱老乔治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体,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马上拨打急救电话。这段时间疫情猖獗,很多医院的床位都已经被新冠肺炎的患者占据,非紧急情况的病人一般都不再接纳治疗,因此老乔治就没有被抬到救护车上。老乔治对此反倒很高兴,他不喜欢好端端的自己被人“绑架”到救护车上,拉到医院被折腾一番后再释放出来。医院那样的环境,总是让人不舒服。

救护人员给了老乔治一个冰袋,让他敷在脸上,然后就匆匆离开了。于是警察开始向老乔治了解情况。老乔治挨了那一拳后,本已有些晕头转向,对于自己为何挨打,更是一头雾水:打他的人是谁,他不知道;为何打他,他不知道;打人者跑到哪里去了,他更是不知道。

老乔治云里雾里就像做了一场梦,现在看着周围的警察和旁观者好像进入了另一场梦。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想多说,只想赶紧躲进自己的家里。

警察刚询问完老乔治,已经等在现场的记者便迫不及待地开始采访警察,警察表示要尽快把打人者绳之以法,然后便匆匆离去。警察走了,记者便开始找老乔治采访,找周围的旁观者采访。

老乔治用冰块儿敷在自己的脸颊上,真想一走了之,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听记者唠叨。这些记者看起来更像是警察,问老乔治是否吸毒,是否欠了别人的钱,是否有情敌,是否……

开始的时候,老乔治一问摇头三不知,到后来发现问题越来越离谱,越来越不像话,索性话也不说,扭头走人。而记者对此等不礼貌的行径已经见怪不怪了,耸耸肩,接着开始采访围观者,问他们的想法。

“这很可能是种族歧视!”一位黑人老太太以高亢的嗓音回答,“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先生,在光天化日下被人殴打,不是种族歧视,谁能这么野蛮?”

“可是,那位老先生可是位白人先生。”有人小心地提醒。那位黑人老太太一听,眨巴了几下眼睛,嘴里念叨着:“唉,这世道,真是变得不成样子了。”便悻悻地离开了。

“我觉得,这很可能是对同性恋者的歧视,有些人对于我们同性恋者总是怀有仇恨。”一位打扮很时髦的青年愤愤不平地抱怨。

“那位老先生看起来不像是同性恋。”

那位时髦地男青年转了几下眼珠,也悻悻离开了。

“很可能是老先生的口罩惹得祸。有些人自己不愿意戴口罩,也反对别人戴口罩。竟然忍心殴打一位老先生,也太过分了。”一位青年小伙子愤然说着,眼里似乎涌出了泪花。大家听了先是愕然,而后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认为这位青年说的有道理。

老乔治挨打的事儿很快成为当天的新闻热点,老乔治一下子也成了梦城的“名人”。看到新闻报道中别人对自己品头论足,老乔治有些不痛快,看到那个同性恋者把自己当成他们的一伙儿,老乔治简直有些怒不可遏了。什么东西!老乔治恨不能给这小子一拳。当他看到下一位眼里几乎流出眼泪的青年时,那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难道这就是那名行凶者?老乔治不禁产生了怀疑。因为那双眼睛,眼睛里透露出的眼神儿,和行凶者是那么相像。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老乔治虽然和凶手只有“一面之交”,对于那双眼睛却有着比较清晰的回忆。

【作者简介】

洪田,字广成,山东省龙口市人,博士,生命科学研究者,文史哲探索者,诗人,专栏作家。历任/兼任中国科学院所属研究所副研究员,研究生导师;加拿大麦吉尔大学附属医学研究所资深研究员;“魁北克华人作家协会”主席;“七天文学社”社长;中、英文编辑和审稿人;等等。迄今已经发表科研论文数十篇,发表文学作品数百篇,科技、文艺专著数部。

 

【鹏翔万里】

身价

贺鹏

财迷做了大半辈子发财的梦,一直也没发了财。等闺女彩荷长大以后,他看着闺女顺溜溜的身段、白灵灵的皮肤、毛生生的眼睛,和城里人比一点都不差,就开始打上了彩荷的主意。他想,怎么也比隔壁柴家的那个闺女身价高吧,多要他个万二八千块的彩礼一定没啥问题,柴家闺女就那模样,跟人家要了三万块,还另加了二百的现大洋呢。

彩荷一过十八,媒人就踏破了门槛,但每次都因财迷笑迷迷伸出的那一个巴掌不得不叹口气摇摇头离开,一巴掌可不是个小数字,谁家能拿得起?

可谁也没想到,财迷竟然把彩荷许给了清河镇出了名的赌鬼刘三的儿子刘子明。

刘三是方圆几十里出了名的赌鬼,老伴患病长年卧床不起,自己的三片闺女,因为还赌债不得不给三个赌友做了儿媳妇,轮到给儿子刘子明娶媳妇的时候,早已是家徒四壁、一分钱都没有了,不仅给不起几万块的彩礼,最主要是没有人肯把自己的闺女往火坑里推。媒人托了一个又一个,最终也没挡住刘子明进入大龄青年的那个行列。

就在人们还没有揣摸清楚这桩婚事底细的时候,一阵吹打,彩荷就上了刘子明的迎亲花轿,成了刘子明的新媳妇。

娶亲的花轿吹吹打打刚出了村,村里几个上了年纪看热闹的老人就凑到财迷跟前问:“清河镇刘三穷得连锅都快塌底了,他也能给你拿出五万块钱的彩礼来?”

财迷望着远去的迎亲花轿,从心窝窝里溢出来的笑堆满了坑坑洼洼的老脸,很不屑地说:“五万块?我那闺女的身价才值五万?要是五万,我能和他刘三接亲?”

“那到底给了你多少彩礼?你家彩荷是啥身价?”

财迷没说话,很深沉的样子,慢慢解开外衣钮扣,把手伸在衣服里面,摸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来。

老人们伸长脖子都想看看信封里到底能有多少钱。

财迷却不紧不慢,伸开一只手放在信封口上,另一只手抓住信封的底部向上一提,倒出一个红红的、底部圆圆的东西来。

老人们问那是啥?

“那是啥?那是一个戳子!”财迷得意地大声说。

“戳子?一个戳子值多少钱?”

“值多少钱?你们都知道乡长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凭啥呀?不就是凭一个戳子吗?”

【作者简介】

贺鹏,中国呼和浩特人,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研究会特邀理事;中国小说排行榜上榜作家;出版过《怪病》《寻找自己》《你是好人》《天堂背后》《贺鹏微型小说选评》《老鼠娶亲》等微型小说作品集以及多部报告文学集;有多篇作品入选《微型小说鉴赏辞典》以及不同国家出版的许多版本图书;有不少作品被翻译成多个语种进行传播;应多个国家邀请,多次出席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国际研讨会,2018年12月在印尼举办的第12届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国际研讨会上,荣获世界华文微型小说40年贡献奖。

 

【种玉蓝田】

无词

蓝狐

总有一种声音,更易于流入心怀,产生共鸣。有人说,那是大地的声音,无词的,许久以来一直都在哼唱。

大地的声音和世间万物有关,和喧闹和孤独和降生和死亡和回忆和追索有关……和乔兰娜有关。

乔兰娜,生长在加拿大魁北克。人们称她为大地的女儿。

每天,乔兰娜都会怀抱着她那把大提琴,或拨弦,或拉弓,或击打,一边伴之以无词的哼唱,和所有聆听着的人们,以及人们心中的大地,在轻轻地交谈。

无词,自然无须有过多的辨别,无须传译,所有的听众,像是重又回到曾经陪伴过自己生长岁月的某一处长径上,用心拣拾起熟悉的足音。渐渐的,有人的眼角涌出泪来。泪水划过脸颊,落在脚下的土地上,一如一个个流淌着挚爱深情的音符被植入土壤。乔兰娜笑了,因为她发现,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们在她无词的哼唱中,以各自的真切情怀,开始了与大地的亲切的交谈。

每当如此,乔兰娜都会由衷感到,那是大地在和她的所有子民们,上演着一场撼动情肠的合唱。这合唱虽然无词,但是却无比嘹亮。

“可是,我原本是一个非常孤独的人呢!”乔兰娜说,“所以,我需要用音乐来妩媚我的心情。”

乔兰娜当然知道,妩媚与鲜花与盛开有关。而她这朵饱含着对大地养育深情的鲜花,每一次唱与大地的无词的颂赞,想必更是会过多地汲取到大地的恩赐,使得她更加感怀充沛,花枝璀璨。或许,这也正是她所以妩媚的根源吧!

乔兰娜5岁时候开始接触到了钢琴,她的父亲是一个地道的肖邦迷。让父亲感到惊讶的是,女儿的小手第一次触摸到琴键时,居然会是那样的灵动,颇具乐感,甚而,女儿的眼神里也像是有一种隐含的情愫随即流泻开来。父亲禁不住在心里暗自思忖,女儿怕是会代他成全了一场“肖邦梦”呢!

琴键嗒嗒,琴音袅袅。乔兰娜的双手在钢琴的琴键和父亲的希冀间跳动了十年时间之后,竟鬼使神差地移向别处,弹奏起吉他来。父亲留给她的钢琴上渐渐蒙上了灰尘。他希望女儿能再回到钢琴前来。乔兰娜不肯。父亲失望了。乔兰娜的内心益发地孤独起来。

那无词的心音,似乎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了酝酿。正是因为要表达的太多太多,所以才要把言辞省略,而只消因了那心跳的节奏,让音符传导,让共鸣传译,让感知沉淀,让感动互答……那些有关生命之于音乐的恰到而精准的衔接和交融,自然会变得更加纯粹和深切了吧?乔兰娜这样认为。

16岁,花季的乔兰娜意外接触到了大提琴。大提琴的温婉和深情,让乔兰娜总是禁不住有一股想要唱叙的冲动。每一次弓弦交相和鸣的声音传出,乔兰娜便立时感到有某种情愫开始在心头涌荡开来。可是,那是什么?因何而来?流向何方?她无法作答。

鲜花一次次地开满春天的原野,乔兰娜的琴弦在原野上深情地滑过。伴着琴音,乔兰娜以无词的应和,努力在为自己之于生命和大地的追问探询着答案,希冀着能够通过音乐来为自己一一求解。直到有一天,聆听的人群中,有人的眼角涌出了热泪……

乔兰娜说,我的生命已然在大提琴上舞蹈起来。我的孤独之所以在音乐里妩媚,那是因为大地和大地上所有的生命与我一道,开始了一场情怀交融,心琴交响的合唱!

那么,大地该就是一把大提琴了吧,每一个生命滑过,恰便是弓弦走动,他们的共鸣,无疑正是一曲又一曲无词的唱颂。

唱颂恩情,唱颂赠与,唱颂感动。

是的,生命本就是一场无词的感动,而最最深切的感动,注定和大地给予我们的恩情有关。这感动虽然无词,但是因为我们的心和大地的心都是相通的,所以,但凡轻轻地哼唱起来,便立时会产生共鸣,涌起情潮,泪光晶莹,深情流转……

【作者简介】

蓝狐,本名任东升。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抚顺市作家协会理事,现为抚顺矿工报社副总编辑。作品散见于中國《星星》《读者》《作家报》、美國《侨报》《华府新闻日报》《新大陆诗刊》、加拿大《七天报》《华侨时报》《环球华报》、瑞典《北欧时报》、澳大利亚《当代国际汉诗》等国内外报刊,多次获得国际、国内诗文赛事奖项,出版有诗集《诗之鹤》、散文集《鎏金的典藏》、长篇小说《粉足》《炼狱1929》等多部专著。

 

【杨柳依依】

美丽的冰窗花

杨邹雨薇

小寒过后,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天气也日益寒冷,细雨绵绵,冷风嗖嗖,让人不觉有了一种寒意。

这几天上班,同事们议论最多的是长沙何时会下雪。听见大家的议论,我忽然想起了那年的那场大雪,还有那个雪天所见的一次冰窗花。

那是2008年元旦过后才几天,当时我们家正在修建房子。由于是拆了原来居住的一层平房在原址新建,大家就挤在另两间狭小的老瓦房里过日子。头一天晚上房子封顶,爷爷奶奶和父母亲还有叔婶跟着建房的师傅们忙到凌晨一点完成混凝土浇灌任务后才休息。而我当时正在读初中,因为要上学,所以就早早地睡下了。房子很窄,每间约十二三个平方,均安置了两张床。我和妈妈睡觉的那间房子,正中间有爷爷早年挖的一个地炉,奶奶就在那里烧水。为了避免烫伤,奶奶还在铝锅上罩了一张吃饭的八仙桌。婶婶带着堂弟睡在另外一张床,爷爷奶奶睡在另一间,父亲和叔叔睡在正在建设的楼房一层,那里还没有安装窗户,更冷。

冬日的夜晚,风很大,睡在没有空调的瓦房里感觉特别冷。床挨着窗户,中间有四五寸宽的空隙。我和妈妈蜷缩在被子里,听见窗外的风呼呼呼地响,感觉有一把利刃穿透门缝和被子,扎进我们的骨头缝里。妈妈因为劳累,很快就睡着了,而我翻来覆去,感觉自己的手脚像冰条,半天都没有睡着。我听见爷爷奶奶在隔壁议论:“如果下雪,会冻坏水泥预制层,要不要用油布盖一下?”两位老人家议论了一番,还是决定出去看一下。他们出门之后,我隐隐约约听见风中传来他们呼叫父亲和叔叔的声音。大约半小时之后,他们才回来继续睡觉。

不久,外面就下起了小冰雹,大风裹挟着冰雹撞击窗户玻璃,像一粒粒子弹射在上面,“啪啪啪”地响。我唯恐玻璃被冰雹击碎,碎片掉下来划伤自己,于是钻进被子里蒙头睡觉。奇怪的是,钻进被子之后,跟妈妈靠在一起,不久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爷爷奶奶进进出出的脚步声和议论声吵醒。我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窗户,看看玻璃有没有被冰雹击碎。还好,玻璃不但安然存在,而且上面好像浮雕出一些美丽的景物来,好像绣出来的窗花。

我轻轻地一摸,好冷!便惊讶地问:“妈妈,窗户玻璃上怎么会有冰花呢?就算是雪花,也应该在外面啊!”妈妈说:“奶奶昨晚又换了一个藕煤,炉火很大。因为炉火大,把水烧开了,产生了水蒸气,弥漫到玻璃上,加上气温低,也就结成冰窗花了。”

冰窗花?哇塞,居然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我爬起来仔细观察,发现八块玻璃上的冰窗花造型均不同,有的像毛茸茸的小家禽,有的像花卉,有的像童话世界里的人物,还有的有的像树叶,甚至像奶奶种的蔬菜……

“好漂亮的冰窗花啊!”我顾不得寒冷,居然不穿外套就在床上鼓掌起来:“妈妈,爸爸的照相机在哪里?我要把它们拍下来!”妈妈斥责道:“你还有心思拍什么?没看见我们忙吗?外面下大雪了,你给我赶紧起来洗脸,吃了饭上学去!”

我倒水洗脸时,特意用在热水里浸泡过的手去抚摸冰窗花,哪知道它从床与墙壁的缝隙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碎成小块。因为地炉的温暖,加上房门洞开通风,冰块很快就化作一小汪清水。

接下来的几天,到处都是冰天雪地,我一直望着窗户的玻璃上再次凝结冰窗花,为我展示画卷般的美丽。奇怪的是,同样的下雪天气一直到春节之后,我还是睡在那张床上,可再也没有看见那种美丽的冰窗花了。

也许,人生中的一些际遇,是很讲究缘分的,它们就像冰窗花一样,美丽而脆弱。如果你不用心去呵护,它就会容易消失或毁灭。

【作者简介】

杨邹雨薇,女,1997年出生,湖南永州人,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长沙某国企。自小学五年级开始在公开刊物发表文章,有文章多次获全国、省、市、区征文(比赛)大奖,有文章被多种报刊转载。已在《中国文化报》等等多家报刊发表文章数百篇。

 

【风雅月梅居】

隔邻梅花缕缕香

侯兴锋

隔邻的院中,栽有两棵梅花树,一棵红梅,一棵白梅。每年到了隆冬时分,大雪纷飞之际,梅花便傲然怒放,散发出缕缕幽香。

这两棵梅花大概有七八年的树龄了,早已长得树干粗壮,甚至有一些枝杈都伸过了我这边的院墙。记得当年邻居刚刚买来梅花树的时候,曾征求过我的意见,把它们栽到哪个位置好呢?我扫视了一圈邻居的院子,说,就把它们种到靠近墙头的地方吧。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因为这面墙头的另一边就是我家的院子,如果以后梅花树长大的时候,漫过院墙,我就可以沾沾光,嗅到梅花的香气了。

邻居看了我一眼,仿佛猜到我的心思似的,依然很痛快地答应了。实话说,邻居也是个雅人,他的妻儿在外地工作,大多数时间里,这个院子里只他一人住着,难免寂寞,于是就侍弄了许多的花花草草。这可是个细致活儿,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极高的涵养功夫,要不然,一不小心就会养死的。我是不养花的,平日里耽于读书,精力有限,但我却喜欢赏花、品花。所以,偶尔的,他便会邀我到他家的院子中转转,说一说一些养花的心得,我也能很好地应和着,毫不夸张地说,半个知己的资格是具备的。基于此,在梅花树的选址上,以他的阅历,我的那点儿私心,他岂会不懂?但是,谁又会忍心拒绝一个爱花的人呢?

今年的皖北,毫无例外地又下了一场大雪,隔壁的梅花又盛开了,似乎比往年更加的繁茂。周末,妻子逛超市去了,女儿找同学玩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我徘徊在雪后的院中,四周静悄悄的,鼻中传来隐隐约约的花香,使人沉醉。不用猜,这是邻居家梅花散出的香气,我走到了花下,嗯,梅花树的枝杈早已经漫过院墙,一伸手就能够摸到。寒风时而劲吹,花树簌簌作响,像是对我轻声低语,间或有几朵梅花掉到我的头上,飘落在我脚下的雪中,此时此刻,我完全沉浸在了梅花的世界里。

因为梅花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象征着高洁、坚强、谦虚的品格,给人以立志奋发的激励,在严寒中,梅开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所以古代的文人墨客便喜欢在雪后赏梅赋诗,并寄寓着各种各样的情感。“三年闷闷在余杭,曾与梅花醉几场”,白居易在杭州寄身三年,时时感慨仕途浮沉无法自主,梅花便成了他倾吐心声的知己。“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倚窗前,寒梅著花未?”这是王维借用梅花表达着人在异乡的一段柔肠一份牵挂。“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王安石笔下的梅花在风雪中傲立的风姿,千百年来一直都没有改变。

古代的文人们不仅在诗中赞叹着梅花的美丽自持,歌咏着其生命的坚韧不屈,更有的甚至将之视为人生伴侣。北宋诗人林逋,他隐居西湖孤山,终生不仕不娶,惟喜植梅养鹤,自谓“以梅为妻,以鹤为子”,人称“梅妻鹤子”,他在《山园小梅》中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两句咏梅诗简直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了。

据统计,梅花的栽培在中国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了,《尚书》《诗经》中就有不少关于梅花的书写。古人不止停留在观赏上,还是食用梅花的好手,可以做成梅花茶、梅花酒、梅花糕、梅花元宵、梅花粥等,这些食品里面,都不可缺少的是梅花这种原料。在树上,可以用来欣赏,落下后,可以制成梅花口味的各种食品,足见人们对梅花的喜爱程度之深。

谈及对梅花的喜爱,不得不提起苏轼,他一生写下关于梅花的诗词多达42首,堪称北宋咏梅第一人。“殷勤小梅花,仿佛吴姬面”,是赞美梅花的美丽;“梅花开尽百花开,过尽行人君不来”,是在失意的时候,以梅花来抒发自己的孤独寂寞。“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写出了梅花并不像别的花朵一样争奇斗艳,只会静静的开放在天地万物之间,高洁而不落俗套。苏轼诗词中的梅花几乎涵盖了历代文人所赋予的梅花情结:佳人独立、借物怀人、高洁之志、坚贞之风。

每年的这个时候,我也会附庸风雅一回,在隔邻的梅花盛开之际,趁着雪后,在院中,沏上一壶好茶,摆出女儿爱吃的糕点和妻子喜爱的南瓜子,讨好地请来她们,举行一场小型的赏花会。

我也知道,这样的赏花太简陋了,跟古代文人的赏花集会相比,差之甚远,烟火气太浓,世俗味太重,规模又太小,既无诗又无酒的,有点儿不伦不类了。以至于女儿都嘟囔说:“既然那么喜欢梅花,为什么不自己栽种一棵,偏偏要寒寒酸酸地借别人家的花观赏呢?”我笑了笑,不语。距离产生美,世间任何美好的东西都需要远观,当你一旦拥有了,可能就不会珍惜,同时也就失去了欣赏的乐趣。

【作者简介】

侯兴锋,男,中学教师,安徽省作协会员,现为《菏泽青年作家》签约作家、《文苑》签约作者、《经典阅读》特约作者,2012年开始,至今已在《意林》、《读者》、等近百家报刊杂志发表文章900余篇(次),有二十多篇文章入选面向中小学生的阅读文集,有多篇文章被选作中小学生阅读题,有六十多次在全国各类征文中获奖,并入选《中国教育界名人大辞典》(贵州李厚安主编)。

 

【诸子一家】

月圆的地方就是团圆的故乡

高洋斌

夜深人静时,孤独一人在冷风肆虐的大街上飘荡,任凭蜡黄的街灯把地上的身影拉扯,一会儿长、一会儿短、一会儿胖、一会儿瘦……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期待着下一个红绿灯路口就是故乡。一次又一次的期待落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我开始打冷战、害怕孤独,我扯着嗓子吼着“常回家看看”壮胆,跟四周如潮水一般侵袭而来的黑暗做生死决斗。我就像草原上的一只羚羊,从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就学会了奔跑,一生之中从不停息,从未欣赏过沿途的风景,这是多么的悲哀,又是多么的无奈。我渴望拥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港湾,这个港湾里有妈妈熟悉的叫喊声:“起床了!”还有热腾腾的面条,外加一碗烫嘴的面汤。

我说服自己要坚强,再忍耐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到魂牵梦绕的故乡,却只是“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归乡之路遥遥无期。

我想哭,却只能一个人对月流泪。因为人多的时候,我要伪装成一个强者,对身边的人讲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以此展示我的豪情壮志。我渴望有一把箭,射下这不解风情的月。即便此刻,我回归故里,那熟悉的街道,散发着故乡泥土气息的红墙绿瓦,也会惊诧我一身的异域风情。

窗外的明月洒下一缕清辉,像流沙,细腻却不失多情,有着魔力一般的召唤力,引领着我伸出五指,恍如隔世一般,与透过纱窗的月光来一次亲密接触,十指相扣,接受来自故乡的信息。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这一方土地是养育我的故乡,他融入了我的青春岁月,记录了欢声笑语。为了尽快与他相拥,这一刻,我拼尽全力把残缺的月牙儿填充。因为,月圆的地方就是团圆的故乡。

【作者简介】

高洋斌,陕西省武功县,陕西服装工程学院教师(大学本科院校)。秦韵诗社社长,作协会员,曾先后创办纸刊《秦韵诗报》《秦韵诗刊》《秦韵文学》,担任多家组稿编辑。文艺作品见于《星星》等多家国内外报纸、期刊,多次获奖。

 

【素口素心】

拜年记

李愫生

故乡的年,是一个情感符号。最怀念小时候的过年了。

围炉守夜,声声爆竹。除夕夜过后,年在腊梅香中,拉开了帷幕。很多人一夜未睡,期待等待,凌晨四五点就开始忙碌,祭祖拜神,煮饺子,准备各种小食。抵抗不住犯困才睡熟不久的孩子,被匆匆叫起,再晚拜年的人就该踏门了。

拜年,是新年的大事!乡村的年,尤其热闹,很多人比着谁起得早,谁出门拜年最早。有些心急的孩子,天还半昏未明,就跑去别人家踏门拜年。勤快一些的人家,刚刚吃完饺子,准备收拾一下出门拜年;慵懒一些的人家,饺子才刚刚下锅;也有个别人家,床还没起,成为他人哂笑一年的对象。乡里讲究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大年初一的晨起,成为一年福运的象征,拜年也成为纳福和送福的象征。

明代刘侗、于奕正《帝京景物略·春场》有专门关于拜年的记载:“正月元旦,夙与盥嗽,啖黍糕,谓年年糕,家长少毕拜,姻友投笺互拜,谓拜年。”春节的蕴含如此之多,难怪学者余世存说:春节兴于情,立于礼,成于乐,没有什么能比春节更能体现中国人的家国意识和生命通感。

春节,是中国人对故乡的朝圣,拜年更是把这种朝圣推至极致。拜年,也有祖上传下的不成文的规矩和顺序:先本家、再本支、再旁系。天微微明中,拜年开始了。辈分高的人,几乎不用出门去拜,只管安坐家里等着他人来拜年。辈分低的中青年们,带着孩子,走街串户,进门便跪,喊着称呼。每磕一个头,都要说一声:“爷爷、奶奶,俺给您拜年了。”大伯、大娘、叔叔、婶子的称呼声,也响成一片。人群拥趸中,长辈会郑重地坐在炕头,领受着晚辈们的叩拜、问候,互相道着吉祥话。最开心的是孩子们,拿着长辈们分发的压岁钱、好吃的糖果,乱跑成一片。

拜年,把中国的人情味浓浓的凝缩在一起。亲友、师长、同学、好友……不管分隔多远,春节时总要找机会聚一聚,总要祝福一句,新年好!时代在发展,拜年的方式也在变,越来越多元化。短信拜年、电话拜年、微信拜年、视频拜年、快递式拜年……不管哪种拜年方式,都寄托着中国人浓浓的祝福和思念。

世界上的节日都注重个体的欢乐,唯有中国的春节把天地、人心和整个民族融为一体!年,就是迎接春天的意思,“拜年”有一种对自然的感恩与敬畏,对先祖的追寻与探望,对精神的崇拜与向往,对未来的嘉许与期待。拜年,是这种仪式的最高体现!

2021年辛丑牛年,坐在家里,看着祖国的强盛,想着明天的美好,充满了幸福感。想起董必武写于重庆的拜年七律《元旦口占用柳亚子怀人韵》:“共庆新年笑语哗,红岩士女赠梅花。举杯互敬屠苏酒,散席分尝胜利茶。只有精忠能报国,更无乐土可为家。陪都歌舞迎佳节,遥祝延安景物华。”今年是牛年,我也给祖国拜个年吧!祝福所有的人工作上俯首甘为孺子牛,脚踏实地;事业上财源广进,多如牛毛;生活里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开开心心。祝福祖国人民,牛高马大皆安康,经济牛市来冲天!

【作者简介】

李愫生,原名李钢。80后,出生于河北邯郸,现居郑州。知名情感作家,文化策划人,媒体主编。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首届河南青年作家30强。曾在国内外多家报刊发表作品。有部分作品被改编、搬上影视屏幕。出版小说集《在喧嚣的世界,安静地爱》等。

 

(责任编辑:洪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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